隨著時間悄然流過，過完元旦之後，國家奧委會陸續公布奧運會開幕式的節目名單。
小提琴協奏曲《梁祝》正式入選。
這原本是一個值得高興的事情，只是大川音響資金鏈斷裂之後，堅持了三個月時間，沒有找到新的資金，正式面臨破產清算。
方醒已經從其他渠道，得知了這件事。
但每次見面的時候，陸湘兒都不提這件事，每次都是強顏歡笑。
從她的表情中，方醒就能讀得出來，她在努力維護自己的自尊。
這種感覺方醒太清楚了。
上輩子，有一段時間住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那時候從來不敢將喜歡的人帶去住的地方，因為心里那點可悲的自尊心不允許。
而且，這段時間，方醒見陸湘兒的次數不多。
因為陸湘兒從學校老師那里，接了很多商演，雖然賺的錢不算多，但生活費是足夠的。
她想得很清楚，就算以後父親的公司破產了，靠著拉小提琴，也能養活父母。
或許不能向從前那樣富裕，但肯定不會餓著。
父母養育了她二十幾年，該長大的時候，就得學者去當個大人。
接商演去拉小提琴，其實經歷算不上多愉快，偶爾還是會遇到一些不開心的事情。
不過，幸好這些演出都是學校老師介紹的，環境並沒有那麼差。
而且，通常都是幾個學生組團演出。
……
這天中午。
天瀾文苑陸家的房子來了幾個人，開始對房子進行測量和評估。
評估完之後，陸湘兒站在門口的台階上，神情平靜的恭送評估公司的人。
房產要交易的時候，如果要用到銀行貸款，就需要請評估公司對房子進行測量、評估。
評估公司計算出一個價格，銀行才會根據這個價格提供貸款。
不過，這套房子其實是破產清算的一部分。
方醒站在遠處，看到評估公司的人走了之後，才在門口出現。
陸湘兒轉頭見到方醒站在門口，先是嚇了一跳，然後在心里嘆了口氣。
方醒沒有責備她，走上去牽著她的手，在小區花園里散步，最後來到大榕樹下的長椅上坐下。
「你都知道了？」陸湘兒心里也猜到了，瞞了兩三個月了，不可能一直瞞下去。
「嗯，為什麼不找我幫忙？」方醒雙手抱拳撐著下巴。
「嗯……」
陸湘兒吱唔半晌才答道︰「我爸希望我在你面前，能夠用平等的對待彼此。」
這句話里面，隱含了很多重意思。
而且，這些沒有說出來的內容，都和兩人的關系密切相關。
說到底，兩人到目前為止，只是戀人關系，並沒有結婚。
未來會怎麼樣，誰都不知道。
而大川音響現在面臨破產清算，想要解決這個問題，至少需要上億的資金。
如果這個時候陸父接受方醒的幫助，雙方的關系就變了。
這就意味著，陸湘兒失去了自由，沒有辦法再拒絕這段關系。
某種意義上來說，雙方的地位就不對等了。
現實中，很多夫妻離婚鬧到撕破臉皮，大部分都是因為經濟問題。
別說只是戀人，就算是夫妻，親家之間的生意來往，也需要把握好尺寸。
如果其中一方成為另一方的附庸，那麼這段關系就已經不對等了。
大川音響雖然面臨破產清算的局面，但本身負債並不高，所以即便破產清算，資產清算完之後，陸家並不會欠太多錢。
因此，失去大川音響之後，陸家只是沒以前那麼富裕，沒到活不下去的程度。
在方醒看來，其實是願意幫陸父渡過難關的，但有時候這種恩惠不是什麼人都願意接受，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受得起。
畢竟兩家並沒有實質性的關系，上億的資金不是大水刮來的。
就算方醒敢給，陸父也不一定敢要。
……
方醒從她的眼里看懂了她的心思，微笑說道︰「那你打算怎麼辦？把房子賣了？」
陸湘兒點點頭答道︰「我把自己名下的一套房子賣掉了，希望能幫公司多撐一段時間。爸媽都去找融資了，銀行方面也在談，說不定還有轉機。」
方醒想了一下，問道︰「如果我想投資呢？」
陸湘兒蹙眉想了一下，搖頭說道︰「那我們兩家不是被捆綁在一起了嗎？以後就算打我，我都不敢反抗了。」
方醒伸手戳一下她的額頭，笑道︰「你整天胡思亂想什麼呢？」
陸湘兒對這件事很認真，低下頭吱吱唔唔起來︰「其實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實質性關系……」
方醒伸手逗她的臉蛋一下，取笑道︰「怎麼？你現在想有實質性關系了？」
陸湘兒眉頭猛的蹙起來，氣惱道︰「你瞎說什麼呢？」
「其實可以有。」方醒摟著她的腰，繼續逗她。
陸湘兒的耳朵刷一下就紅了，輕輕掙扎兩下，嬌嗔道︰「誰要跟你有關系！」
兩人嬉鬧一會兒。
陸湘兒又解釋了幾句︰「其實，我爸的公司不是經營不善，本來公司發展挺好的，準備進行產業升級的。
「融資過程也很順利，可是投資方突然撤資了，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關于這件事。
方醒已經讓喬英紅找人打听過，所以知道一些內幕消息。
嚴格說起來，這其實就是鵬程資本和鼎盛資本設計的一個陷阱。
先是給大川音響融資，等陸建川訂購了新的生產線，新建廠房，資金緊張的時候，突然撤資。
直接把大川音響的資金鏈弄斷。
如果只是這樣，其實大川音響還不會到破產清算的程度。
陸建川一直在找新的融資，固定資產也拿去抵押貸款，繼續支撐公司，不至于破產清算。
但是，新建廠房那邊，沒有資金支持，已經停工了。
訂購的生產線，也就成了擺設。
抵押貸款，只能維持公司不破產，但多堅持一天就多一筆支出，如果沒有新的投資，也只能多拖延一段時間而已。
原本，在陸建川來看，找新的投資公司，並沒有那麼難。
因為大川音響的負債並不高，可以說是良性資產，尋找融資最多是估價降低一些，總能拉到投資。
可是，鵬程資本和鼎盛資本已經做好準備，要吃下大川音響這口肥肉，所以一直在用關系網，阻止其他資本給大川音響注資。
這才使得三個月過去，陸建川仍舊沒有找到新的投資。
繼續這樣下去，如果不想破產清算，就要把訂購的生產線賣掉了。
到時候，產業升級失敗，即便能夠維持公司的經營，公司也會走下坡路，最終面臨的還是破產。
鵬程資本和鼎盛資本，已經把大川音響當成是嘴里的肥肉，不可能再給肥肉逃掉的機會。
所以，這件事遠沒有表面看到的那麼簡單。
事實上。
如果願意割肉，陸建川在資金鏈斷裂的時候，早點看清楚局勢，賤價賣掉公司，損失會少一些。
只不過，看著自己一手創立的公司，任何一個創始人都想要掙扎一下。
這一掙扎就是三個月時間，漸漸看清楚了局勢，但也越陷越深。
陸建川為了再堅持一下，準備把天瀾文苑的房子也抵押出去。
只是，這樣耗下去，也只是多拖延一段時間而已，依舊改變不了結果。
鵬程資本和鼎盛資本，就是想把陸家的公司生吞活剝，吃得骨頭都不剩，所以沒有破局的能力，是敵不過這兩個資本公司的。
……
其實，這件事嚴格說起來，和方醒是有關系的。
因為陳家在運營譚志冠對抗方醒的事情上，虧了一大筆錢，所以才轉而吃陸家的肉來補血。
某種角度上來說，陳家是被方醒收拾了一頓，但凶惡的本性不改，轉頭去咬陸家。
很不巧，方醒和陸湘兒還是戀人關系。
這樣一來，陳家不僅能吃陸家的肉補血，還能報復方醒，一舉兩得。
換而言之，其實陸家的破產，其實就是鵬程資本虧錢的後續。
無論是想幫陸湘兒，還是想彌補陸家，方醒都不可能看著不管。
方醒逗了陸湘兒一會兒，說道︰「其實，這件事和我或多或少有點關系，我肯定是要管的。」
陸湘兒疑惑問道︰「你怎麼管？」
「剛才你說把你名下房子賣掉了？」方醒問道。
陸湘兒點頭︰「賣掉了，過兩天銀行就會打款過來。」
「這筆錢你準備用來干什麼？」方醒繼續問。
「我也不知道，只有九百多萬，不到一千萬。解決不了公司的問題，只能交給我爸，看他怎麼用吧。」陸湘兒其實也沒有想好這筆錢能干什麼，想著交給父親，能拖一天是一天。
方醒想一下說道︰「要不交給我吧。投資一個項目，應該能賺一筆錢。」
陸湘兒听到這個想法，點頭說道︰「也行。」
「你就這麼答應了？不怕我把錢誆跑？」方醒伸手刮刮她的鼻子。
陸湘兒低頭嘆氣︰「我都這樣了，要是你還騙我，我可能真的會崩潰。」
「逗你玩的。」
方醒逗她一下，說道︰「要不這樣，今天咱們不想這些不開心的事情，我們好久沒有好好約會了，今天出去吃飯逛街。
「開開心心的，說不定我一高興，就想到辦法幫你了。」
陸湘兒嘆口氣，也覺得好久沒有開開心心的出去玩了，答應道︰「好吧。那我們去世貿看展覽吧，看群里好多人說世貿今天有好多活動。」
……
于是，兩人去了東海世貿廣場游玩。
方醒是真的很放松的游玩，當做是最近一個月最完整的一次約會。
陸湘兒雖然也在游玩，但心里始終藏著事。
一路上，方醒都在想辦法逗她開心。
陸湘兒一直在積極回應，但始終有種強顏歡笑的感覺。
到了世貿廣場，看到了很多身穿COS服飾的動漫人物。
今天世貿開的赫然是一個漫展，十分熱鬧。
兩人戴著口罩，走在人群里，沒有化妝，穿得也很樸素，所以並沒有被人認出來。
正看漫展的時候，陸湘兒突然拉了拉方醒的手，然後指指前面一個舞台，說道︰「那邊好像有你一個熟人。」
方醒好奇的轉頭看去，確實感覺台上一個身穿COS服飾的舞蹈演員有點眼熟。
兩人走到舞台前面去，仔細一看。
舞台上，那個穿著敦煌服飾的舞蹈演員，赫然正是王華雋。
王華雋穿著敦煌服飾，跳著古典舞，臉上面無表情，甚至有些疲累。
見到王華雋出現在這種場合，方醒不由得眉頭大皺。
雖然說王華雋並沒有大火，但怎麼說也是在《明日之星》成團出道的。
而且，現在限定團還有小半年才到期，已經淪落到接這種活動的程度？
通常來說，漫展的活動，請的都是十八線的模特、演員，一天的勞務費，通常只有幾百塊。
即便是漫展主舞台請的明星，也不會太有名。
更何況是這種負責COS的舞蹈演員，酬勞真的不高。
甚至可以說，王華雋即便沒有參加《明日之星》，都不會接這種工作。
他的古典舞水平還是不錯的，還不到這種落魄程度。
方醒看到王華雋在台上跳舞，心中有很多思緒在翻涌。
仔細回想，其實和王華雋當隊友，也不過是一年半之前的事情。
短短一年半時間，卻走上了不同的路。
方醒看到王華雋之後，沒有再去看其他漫展，就站在台下看他表演。
古典舞還是和以前一樣，水平沒有降低。
只不過，這種漫展的舞台，其實展現不了他的舞蹈水平。
可能是發現有人一直盯著他看，王華雋目光掃到方醒身上。
方醒很自然的抬起手，向他揮手打招呼。
等敦煌表演結束後，方醒等他換回便裝，才上去打招呼。
「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
「要不要找個地方坐坐？」方醒提議。
王華雋很識趣的看看方醒旁邊的陸湘兒。
陸湘兒立即擺手說道︰「不用管我，我沒關系。」
于是，三人就找了一家咖啡館，隨便點了些喝的。
王華雋還點了兩個牛角包，顯然是沒吃午飯。
坐下來之後，兩人開始聊起這兩年的經歷，王華雋感慨良多。
方醒從他的只言片語中也猜到了真相。
很顯然，王華雋被潮音文化穿小鞋了，因為當初潮音文化耍手段，收買隊員在舞台上使壞的事情，是王華雋透露給方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