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妖精雖然理解不了「腎虛」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本能地覺得好像不是什麼好事兒。
如果換做平時的話她可能要弄個明白，但在即將「虧損」一千萬金戈德的現在，她已經沒心情管什麼虛不虛的了。
眼見威廉居然真的準備去找一百名煉金師來分享她的知識，悔得百爪撓心的安德烈婭趕忙伸手扯住威廉的衣角不讓他走，可剛才裝得那麼大方，她又實在不好意思開口說自己反悔了，拉著威廉半天都說不出來什麼東西，一張瑩白的小臉兒更是憋得通紅。
等到威廉的神情從疑惑轉為思考，再從深思轉為懷疑時，腦子轉得快冒煙的女妖精總算想到了理由，期期艾艾地解釋道︰
「我……我突然想起來，我的魔紋知識都是六法之塔的研究成果，那邊排列魔紋時的基石文字主要是妖精文和銀龍文，法蘭這邊流行的基石文字則是精靈文跟紅龍文，所以……額……所以這邊的人可能……」
威廉先是眯了眯眼楮，隨後嘴角微微上翹道︰
「沒關系，我跟知識教會誦經人的關系不錯，找她拿幾本對照教材就行，要是有人腦子笨學不會，那就多找幾個來備選，總能湊夠一百個能學會的。」
嗚嗚嗚，怎麼說著說著人反而比之前還多了啊……
雖然悔得恨不得照著自己的猛踢，但礙于某種奇怪的心理，一向甩節操甩得毫不猶豫的女妖精，意外地不想在威廉面前「掉面子」，居然忍著肉疼身軀微微顫地點了點頭。
「呵呵，安德烈婭，你今天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盯著女妖精已經泛起水光的眸子看了看後，威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眯縫著眼楮道︰
「原來你是擔心他們學不會啊，我還以為你是不舍得把魔紋知識教給這麼多人呢，沒想到你是這麼慷慨大方的人，我過去真是錯怪你了。」
「……」
雖然心里已經在瘋狂點頭，超級想承認自己就是個貨真價實的小氣鬼，但看到威廉臉上嘉許的神情後，不知道為什麼，女妖精白皙縴長的脖頸突然硬得像鐵做的一樣，不管怎麼努力都點不下來。
干巴巴地笑了兩下後，安德烈婭主動挪開視線，紅著眼眶哆嗦著嘴唇硬撐道︰
「當……當然啦，我……我一向都是很……很大方的，（吸鼻子）你過去……過去都……都是偏見……嗚……」
見女妖精被自己逗得都快哭出來了，威廉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沒有繼續拿話擠兌她，而是開口給這個小氣鬼遞了個台階。
「行啦，其實我也不那麼急的，晚點兒建好也沒什麼，要不還是算了吧。」
威廉可以對天發誓，他說這句話的本心確實沒有拱火的意思，獨家魔紋這種要命的東西，基本等于把破綻送到別人手上，換他來也一樣不願意教給那麼多人，安德烈婭哪怕心理稍微閃一下這個念頭，都已經算得上「夠意思」了。
然而奈何女妖精之前已經被拱得有點兒上頭，這句話對于清醒的人來說算是個台階，但對上頭的人來說卻實在是「效果拔群」。
在威廉「要不就算了吧」的話剛出口，知道自己沒繃住被看出來了，安德烈婭身子猛地一顫，像喝紅眼的人听見了「不行就來啤的吧」似的，直接就紅了眼，扯著威廉的袖子微帶哭腔地道︰
「不……不行！我……我好不容易才下了這麼大決心，你……你……嗚（吸鼻子）……你怎麼能不急了呢？」
「……」
低頭盯著自己被抓得皺巴巴的袖子看了一眼後，威廉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這家伙真是……明明是個超級死要錢，但有時候還突然大方起來了；平常為了多薅點兒經費，能跟我撒潑打滾扯皮一個多小時，現在卻又死要面子，寧可吃大虧也要硬撐著不掉價……
這別扭的性格，跟那些大蜥蜴真是一毛一樣，不看體型的話，我還以為你是條巨龍呢。
嗯……這倒也說不好，保不準你上輩子就是哪個龍族的大佬，死要錢跟好面子都刻進了靈魂里，連冥河都沒能給你泡干淨。
「行行，你想快點兒就教吧，不過那麼多煉金師不太好找，你先自己慢慢畫著吧，等我把煉金師找齊了，帶過來你一起教。」
「奧……那我等你……（吸鼻子）等你慢慢找。」
「嗯嗯。」
擺平了死要面子的女妖精後，威廉剛準備離開工坊去找玫蘭妮驗收安眠之棺，結果卻又一次被扯住了衣服的下擺。
當威廉詫異地回頭望去時，安德烈婭避開了他的目光，鼻頭紅紅地道︰
「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我在六法之塔那邊的師兄要過來看我，估計這幾天就快到了，他在煉金方面的天賦比我差一些，但……但魔紋學得特別好，也能來幫幫忙。」
啊……幫啥忙？
威廉聞言忍不住抬起頭，望了望周圍極其廣袤的地下空間，有些啼笑皆非地抿了抿嘴角。
這麼大一片地方，單靠一兩個人手繪魔紋，短期內肯定是畫不完的，就算你那個師兄也留下不走了，「施工隊」的規模「暴增」到兩個人，也只不過是從二十年完工變成十年完工而已，一樣還是太長了啊！
見威廉的表情有些不以為意，也不知道是因為不想「娘家人」被看輕，還是其它什麼奇怪的原因，女妖精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心地道︰
「威廉，安迪師兄雖然性格有點奇怪，但人可是很厲害的！精通好幾種古代文字，魔紋學的造詣也特別強，有他幫忙調整和計算魔紋的話，速度能比原來快好多！」
「哦？能快多少？他不會在這里長呆吧？能幫著提前幾天的工期嗎？」
「……」
听完威廉略帶調侃意味的回答後，覺得他大概還是沒有太把安迪師兄當回事，安德烈婭一時間有些氣悶，嘴唇微嘟地道︰
「魔紋學才不是那樣的啊！不是一個人二十年的工期，兩個人就可以十年完成了，真正麻煩的不是繪制是計算。
安迪師兄雖然作為施法者的天賦不行，但在魔紋上的造詣很高的，哪怕只是花幾天幫我整理一下魔紋的排列，說不定都能省下好幾年的功夫。」
威廉聞言好像想起了什麼，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思地道︰
「你的意思是說……比起繪制煉金魔紋，計算才是最耗時間的？如果魔紋學造詣足夠深的話，就可以大量縮短工期？」
「嗯吶。」
女妖精點點頭，接著眼珠靈動地轉了轉，在捧完了師兄之後，順便替自己的老師也吹了個牛。
「比起安迪師兄來說，我的老師在魔紋方面更厲害，整個六法之塔那麼多強者，在魔紋學，尤其是煉金魔紋的研究上，比她厲害的人絕對不超過三個！
如果這次她也來了的話，說不定能把工期壓縮到一年之內，甚至我繪制魔紋的速度都比不上她計算的速度，需要操控傀儡去繪制魔紋才行。」
「哦哦，厲害厲害。」
相當敷衍地應和了兩聲後，威廉雙眼微眯捏著下巴道︰
「安德烈婭，我問你個問題啊，如果我能找來一位魔紋學的大師，你最快能把工期壓縮到多久？」
魔紋學大師？
听完威廉的問題後，女妖精不由得愣了一下。
雖然古代文字和以古代文字為基石的魔紋學，也是大多數施法者的必修課之一，但比起其它學科來說，對于整體實力的影響並不是特別大。
所以大多數施法者並不會太過用心鑽研，一般只會學習幾門最主流的古代文字和魔紋作為補充，最多再加上一門精靈文，免得看不懂古代文獻而已。
如果非要類比一下的話，元素分析，法術操縱，奧術節點排布之類這些能夠顯著提升實力的內容，就相當于語數外三主科。
而魔紋學在施法者心中的地位，撐死了也就算個政史地之類的副科，屬于過關容易拉分兒難的貨，如果不是還有切實的「分數」可拿，重要性估計都快跟體育、音樂之流混到一起了。
甚至包括女妖精本身在內，大部分的煉金師自己都不會在魔紋學上鑽研太深，這門知識雖然既重要且珍貴，沒有它的話什麼都不行。
但對于後續進階的幫助又不怎麼大，屬于那種會比劃兩下就可以，繼續往深挖吃力不討好的研究方向，因此能夠稱得上大師的學者數量極為稀少。
眼神閃動地琢磨了一會兒後，女妖精看著威廉的眼楮，試探性地開口詢問道︰
「威廉，你可能不是特別清楚，魔紋學的大師級人物很少的，六法之塔里研究魔紋的人有好幾千，但一位大師級的魔紋學者都沒有。
據我所知，絕大部分魔紋大師應該都在奧術帝國，剩下的除了精靈族還有幾位大師之外，也只有矮人五部里還有一位了，所以你說的那位大師……是哪里來的？」
「就是知識教會的那個誦經人啊。」
稍微回憶了一下後，威廉眉頭微皺地道︰
「其實卡麗娜到底是不是魔紋學大師，我倒不是很清楚，不過她在古代文字的研究上很厲害，而且惡魔語、精靈語、龍語之類主流語言，這幾項應該都有大師級的造詣……」
听到「卡麗娜」這個明顯十分女性化的名字後，女妖精的眼神明顯帶上了一點警惕，但想到這位「卡麗娜」在知識教會中的職位後，卻又瞬間放松了不少。
唔……誦經人的話，肯定要掌握好多知識才能當？所以年紀肯定不小了吧？
順著威廉的話稍微思考了一下後，安德烈婭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魔紋學除了繪制前的計算和繪制後的激活手法外，最主要的還是基石語言和詞匯的積累。
所以如果真的像你說得這樣，那位卡麗娜大師掌握了足足二十幾種文字和語言的話，她就算完全沒有接觸過魔紋，應該也能有接近大師級的水平了，如果你真能請動她來幫忙的話，說不定幾個月就能全部繪制完成。」
說到這里時，安德烈婭好像想起了什麼，一臉敬佩地道︰
「這位卡麗娜大師真的了不起啊，據我所知，就算是以博學著稱的知識教會里，能夠掌握這麼多門古代文字的人恐怕也沒幾個。
當初老師教我銀龍文的時候，我可是花了五天才學會了第一個詞匯，而等我能把那個音節發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是兩個星期之後的事了。
那位卡麗娜大師能夠忍耐住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寂寞，把二十幾門枯燥拗口的古代文字掌握到大師級別，這份意志力真的太了不起了！」
看到女妖精一臉神往的模樣，威廉為了避免打擊到她，都沒好意思開口告訴她真相。
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你嘴里的那位大師其實是開了掛的，系統可以作證，我之前翻她的特殊狀態欄的時候，里面的各種加護足足碼了兩頁還多，過目不忘、神思敏捷之類別人求之不得的狀態，在人家那兒都只是添頭而已，連第一頁都沒能擠進去。
作為知識教會現任教皇的「同位體」，如果單論學習能力的話，小富婆在整個奧法大陸上估計都能排到前五，要是不算知識教會初代教皇和二代教皇這倆「死人」，那她甚至有機會坐二爭一。
想到這里時，威廉先是朝最近的泥岩巨臂石偶望了望，隨後低頭又看了眼女妖精，一時間欲言又止。
你知道麼？當初為了控制現在幫你蓋房子的大石頭人兒，人家卡大師只花了幾個小時，就直接從無到有掌握了諾姆精靈文，而且甚至都沒有什麼教材，大部分內容還是從文獻和原始精靈文里面自行推導的，這特麼簡直牛牪逼好吧？
而出于對知識之神加護的好奇，威廉在小富婆動腦子的時候翻過她的狀態欄，結果當場看得一臉懵逼。
別人苦熬很久都不一定能來的靈光一閃，在小富婆的狀態欄里閃得跟跑馬燈似的，從頭到尾就沒停過，偶爾閃累了就換思如涌泉出來接著閃，全程突出一個不講道理……
見到威廉的眼神有些古怪，女妖精好奇地眨了眨眼。
「怎麼了？威廉？你有什麼話想說嗎？」
「額……沒什麼重要的，不說也行……」
身處地下的威廉抬起頭，先是望了望工坊上方由大量異形磚石砌成的天頂，隨後低頭看向安德烈婭，一臉誠懇地開口提議道︰
「天色不早了，我們這就去找卡麗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