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火把「 里啪啦」地燒著。
被陰影籠罩的于式族人，終究低下了高昂的腦袋。
冰冷的長刀和溫熱的吃食面前二選一。
多數人不難作出選擇。
而所謂的「頑固份子」，在幾聲「慘叫」中，也被嚇破了膽。
隨著昏迷的于武被人扶進正堂。
廣場事故上告一段落。
于家莊改名飛馬已是定局。
「曹兄，我們怎麼辦？」
「黃哥，要不我們撤退吧，你熟悉地形，帶我們走？」
幾個武館外門弟子和曹肅一樣，陷入尷尬之中。
而已經暴露了氣血突破武者實力的曹肅和經驗豐富、戰力超群的老黃一起，被理所當然的認為是主心骨。
曹肅和老黃對視一眼。
老黃嘆了口氣，拱手道︰「各位，能夠戳穿賊子陰謀，與老黃搏殺一場，老黃替老東家謝謝各位了。」
「但此事已成定局，不可挽回，各位仁至義盡，也不必再蹚這渾水。」
「我這就先送各位出莊。」
老黃一番話，說的曹肅等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下就從道德的高點落到了低點。
「也算不上戳穿，賊子根本就不是一路人馬進莊，做掉其中一路對大局並沒有什麼影響。」曹肅搖搖頭，示意不必給大家戴高帽子。
老黃笑了笑，還是鄭重其事地鞠躬行禮。
曹肅等人見狀，只好也還了一禮。
「走！」
老黃說完，大家便隨著他，凝神屏氣，離開正堂。
于家莊的地形，老黃太熟悉了。
一路上還遇到了一些飛馬莊的賊子。
沒有再戰，而是選擇了避開。
飛馬莊的人也大概是沒想到，莊子里還存在這一支幾乎沒有損傷的護衛小分隊，且分隊里還有兩個氣血突破過的武者。
「我們于家莊的建築，四方平正，每日基本都是南門進，南門出。」
「後莊臨小山，叢林野外，危機四伏，少有人走。」
老黃帶著眾人走到了後院。
也就是眾人方才巡邏遇到于文的地方。
剛推開後院大門，就見到了幾個飛馬莊的賊子坐在地上，守著後門的道路。
雙方直面相對，都愣了一拍。
「好膽，竟還有護衛！」
領頭的飛馬莊賊子，頭戴黑方巾，手持樸刀。
看到了這一支護衛隊，不驚反喜。
這特麼不是送上門的人頭嗎？
不冥大人早就說過了，整個于家莊，佃戶不殺，于式族人不能隨意殺，唯一不限制殺的，就是一眾護衛。
他們幾人負責守衛後門，模過來之後，閑的都快睡著了。
沒想到大事都解決了，還冒出來一支沒有繳械的護衛隊。
「兄弟們，殺了他們！」
黑方巾男子第一個撲了上來。
老黃自然是當仁不讓地帶頭迎戰。
兩人對刀，刀氣凜冽。
交手的一剎那，發出刺耳的金石摩擦音。
「原來是氣血大成的武者，怪不得能沖到這邊來！」
黑方巾男子怪叫了一聲。
氣血大成。
曹肅听到之後，也吃了一驚。
氣血大成那就意味著至少突破了三次氣血，氣貫盈通，血沖斗牛，距離力境便已是一步之遙。
這種級別的武者，在江湖上，那也是一把好手了。
「大家快走，我纏住他！」
老黃和黑方巾男子一交手，發現這黑方巾的氣血同樣也是澎湃四溢，竟不在他之下。
也是一個氣血大成的武者！
氣血大成相遇，短時間內根本分不出勝負。
老黃相信曹肅的武功，覺得在曹肅帶領下，眾武館外門弟子沖破其他人的封鎖還是完全沒問題的。
曹肅一看老黃和黑方巾男子交手，就發現兩人武功都在他之上。
識趣地沒有參與其中，而是直接默不作聲地撲向了其他人。
果然，此地有此等氣血大成武者守衛，其他飛馬莊的賊人都很一般。
一個氣血突破的武者都沒有。
曹肅鐵拳大開大合，這些人與他接觸，非死即傷。
此時，黑方巾和老黃才交手了不到十招。
結果一看，小弟們全都被屠殺光了。
曹肅還不慌不忙地從每個他打死或者打殘的人身上拿走了錢袋子。
「還有高手！」
黑方巾漢子一看，警鈴大作，心中戒備心驟起。
錚~
黑方巾粗中有細，使了個巧勁。
樸刀為輔，右手化掌，雄厚掌力撲向老黃。
這掌力陰寒刺骨，仿佛是臘月寒冬一般，老黃深知厲害，不敢大意，左手凝神畫圈，用柔勁化開冰冷的掌力。
而黑方巾男子也乘機跳開了戰圈。
他往前一看，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臉色大變，從懷里掏出了信引子沖天而起。
這信引子如紅線般飛上天，在黑夜里綻放光芒，十分顯眼。
「臥槽，穿雲箭」
曹肅吐槽。
老黃看到之後，立即回頭吼道︰「還不快走？」
「老黃，你不走？」
「我是護衛，我走什麼？」
「你是護衛不假，可于家莊都沒了，你護誰的衛？」
眾人都勸說老黃離開。
但老黃搖搖頭，露出了灑月兌的笑容。
「你們別說了，你們不是于家的護衛，你們不懂的。」
「再說了，我若是和你們一起走了，這人會讓你們離開嗎？他會一直盯著我們，直到我們都被抓住。」
老黃看著武館外門弟子，各個都是年輕面孔。
還有曹肅。
曹肅的名字，他之前在平城真的沒有听說過。
沒想到武館里一個普普通通的外門弟子，也能有這麼強的實力，這等天賦，真的是力境有望。
「快走吧，再晚就走不了了。」
「別婆婆媽媽的。」
老黃擺擺手，扭頭不再看眾人。
留下了一個孤獨瘦弱的背影，腳邊還插著他的長刀。
黑方巾武者冷笑道︰「他說的不錯，殺一個氣血大成武者的功勞，可比殺你們這幫小嘍強多了。」
「走！」
曹肅帶頭，轉身就走。
老黃有他自己的信仰，說什麼都不會听的。
他們只是于家雇佣的臨時工，和包身工是完全不同的。
算下來，也就和于武的香火情分最值當。
可于武，他們沒有能力去救。
還不如早點回到武館，請武館大人商量。
曹肅走後，眾武館弟子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很快。
飛馬莊的人趕了過來。
老黃被飛馬莊的人團團圍住。
不知道何時，天空突然又飄起了雪。
老黃閉上了眼楮。
他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也是這樣一個飄雪的天氣里，遇到了原來的于家家主。
給了他一碗粥一個包子，把他帶進了于家的莊子里。
從此，人生路兩段。
不知為誰生，卻知為誰死
雪天遮蓋了曹肅等人的行蹤。
曹肅等人一路向著平城跑去。
氣氛比較壓抑，沒人說話。
「這都是什麼事。」
誰也沒想到，簡簡單單的護衛兼職，居然搞成這樣，差點連性命都丟在了那邊。
「曹兄，你說這飛馬莊，為什麼非得要襲擊于家莊？」
「對啊，這還有王法嗎？他們眼里還有朝廷嗎？」
剩下的五個武館外門小師弟，依然是怒意難平。
「可能是因為糧食的問題。」
曹肅沉吟道︰「我之前听說，于家去年囤積了不少糧食，在平城地界，算得上倉廩充實。」
糧食問題？
這個問題，眾人確實沒有考慮到。
小師弟當中，實力比較強的許平崇拜道︰「曹兄，你真的太強了。」
「你是氣血突破的武者，武功練的好，觀察力又強，之前是你發現了那個于文的問題，現在你又發現了糧食問題。」
「是啊是啊！」
眾人都恭維了曹肅兩句。
曹肅知道他們是對自己的氣血突破起了好奇之心，解釋道︰「我這不也是剛突破麼，來武館之前也練過幾把式，學了鐵拳之後，氣血充盈，一下子就突破了，運氣真好。」
他把突破歸結為運氣，眾人到是信以為真。
畢竟怎麼看，曹肅都不是那種武道天賦特別好的人。
原來是本來就有一些基礎的。
「可我還是不明白，就算要糧食，直接動手搶也太夸張了吧？」
還是有不明白的弟子。
曹肅想了想，道︰「之前那姬不冥說了，話語間的意思是想來年讓于家莊繼續為他們種地的，兼並莊子和土地種地，可能也是要糧食。」
要這麼多糧食干什麼？
眾弟子受制于眼界，想不通其中環節。
而曹肅說到了這里，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一些猜測。
他突然又說道︰「我看飛馬莊這一次來的，都是一些普通武者，高手並不多，氣血武者更是少得可憐。」
「對啊，很奇怪。我听說，飛馬莊三千飛馬軍，各個弓馬嫻熟的武者。」
眾人議論紛紛，話題轉移到了飛馬軍身上。
按照平城中的人對飛馬莊的理解。
那就是土皇帝。
而傳說中的飛馬軍，可是斬妖平寇的一流強軍。
如果飛馬莊出手兼並于家莊。
這還需要用偷襲的手段嗎？
飛馬軍直接正面溜達一圈，于家莊就投降了。
何必搞得這麼復雜？
「莫非？」
「這些人，不是飛馬莊的人？」
許平等弟子倒吸涼氣，幻想黑暗中有一只無形大手在撥動棋盤。
一潭死水，又深又黑。
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