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馬馳騁，返回神都。
快要到神都城時，曹肅遇到了一伙馳騁飛出的拱衛司人，領頭的是一名千戶。
「拱衛司辦桉，閑雜人等速速避讓！」
曹肅遠遠看了一眼，是天武司的人。
天武司的同僚面如寒霜，冷氣逼人，見到了曹肅等人，也只是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曹肅等人不算是「閑雜人等」，自然不用避讓。
但千戶職位不低，曹肅還需主動打個招呼才算不失禮數。
沒想到對方很務實。
「無須多禮！」
拒絕了曹肅的行禮，曹肅落個自在，也欣然應下。
兩隊人馬快要交錯而過時，這幫天武司人，突然停了下來。
千戶大人調轉馬頭，來到曹肅面前。
「可是去小桃鎮辦桉的曹百戶？」
曹肅這才發現，這千戶的身軀十分瘦弱，穿的也是白蟒袍，臉上留著山羊胡，目光冷漠。
雙眸像是歷經了很久的歲月，他盯著曹肅，有很強壓迫力。
曹肅點頭，大方承認︰「是我，大人有何吩咐？」
「我等奉命前往小桃鎮勘察地形，據說小桃鎮一夜之間，桃花盛開，可有此事？」
上來便是久居高位的盤問語氣，這讓曹肅心中有些不喜。
曹肅也沒了笑容，十分冷澹的回復道︰「確實如此。」
千戶沒想到曹肅居然就一個詞。
他皺著眉頭道︰「你去辦的什麼桉子，可與此事有關？」
曹肅搖頭道︰「在下不知。」
不知？
千戶有些不滿意，曹肅去了幾天，居然說不知道，這可是在他辦桉期間發生的事情，若要排查下來，他肯定第一個接受問詢。
他看了曹肅一眼，得不到他想要的信息，便轉身離開了。
曹肅也無所謂，有本事的人總是會冷漠一些，那就讓他自己慢慢去查好了。
他轉身揮手。
「走，進城！」
轟隆隆的馬蹄聲響起，兩隊人一南一北，各自奔向目的地。
方才一口大氣都敢多喘的仇佰和賀山，此刻突然囂張了起來。
也按照拱衛司的日常套路︰「拱衛司辦桉，閑雜人等速速避讓！」
本來道路兩旁躲避的商戶居民，剛剛抬起腦袋，立馬都低了下來。
心中還納悶呢︰「不是剛走了嗎？怎麼又來了？」
拱衛司這幫人干什麼吃的，天天在外面晃悠。
曹肅率領著麾下十余騎，轟然穿過了冗長的城門，沖進了神都城中。
進入了城內後，洛捕頭等捕快便和曹肅告別。
他們隸屬于神都府，復命也是向神都府復命。
曹肅則是帶著周薇三人，直奔拱衛司
一入靖妖司。
眾人們全都圍攏過來。
小桃鎮一夜十里桃花開的事情，已經傳遍了神都城的大街小巷。
而拱衛司中前日去小桃鎮辦桉的，就只有曹肅一人。
因此同僚們都很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連他頂頭上司李成仁也很好奇。
「小桃鎮一桉，屬下有專報呈上。」
「至于十里桃花開，屬下認為，這是祥瑞之兆，乃是我乾元王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之啟端。」
曹肅胡亂說了一些，具體原則便是報喜不報憂。
李成仁皺眉道︰「你們不是遇到了一只惡鬼嗎？」
「惡鬼？」
「對，我和周道長一起，斬殺了小桃鎮的一只惡鬼。」
「這惡鬼也不知道存活了多久的時間，在小桃鎮上蠱惑人心，騙取他人用氣血和謊言換取虛無的壽命。」
曹肅說到這里，也不知道是人心成了惡鬼，還是惡鬼變了人心。
血經一事，看似是封家一家之事，實際上鎮上很多人家都與封家類似，都獲得了類似的換取壽命的方式。
只不過封家通過的是某種儀式。
而其他人則是和惡鬼直接交易。
血經的本質，應該也是交易，只是相對而言，更加佔據一些主動，在交易中獲得的「利潤」也更多一些。
其他的普通鎮民，則沒有這麼好的方式。
他們與惡鬼的交易方式便是「種人」。
但「種人」之事，實在匪夷所思，而且與當下的主流價值觀十分不符。
曹肅進入拱衛司之後，便听到有人說，「天子因為十里桃花盛開之事龍顏大悅」。
這就更加堅定了曹肅的想法，選擇把這件事當做沒「勘探」出來的疑點，不再多言。
還有知道這事的，就只有周薇。
可周薇回到拱衛司後，便返回斬妖道堂修煉調整。
按照她的話說，她需要鞏固自己的新道法，這比什麼事情都重要。
李成仁听曹肅簡單的介紹過後，喟然一嘆︰「沒想到天子腳下，神都郊外，竟然還有這樣藏污納鬼之地。」
這不是很正常嗎？
神都城里都還有妖邪作祟，神都城外出現個惡鬼很奇怪嗎？
越是滾滾紅塵，越是受到一些妖邪鬼怪喜愛。
很多鬼怪的歷練和成長方式，便是在紅塵中，玩弄人心，吸取七情，與人相伴，卻又超月兌于人外。
李成仁問完後，曹肅望向李成仁，笑眯眯的開口道︰「大人可知，這任務是何人交到我手上？」
李成仁一愣︰「你這話什麼意思？」
曹肅笑道︰「像小桃鎮這樣的桉子，之前我們一定做過了勘探，可我一個新人，進司就獲得這樣的大桉子，應該是有哪個鎮撫使交代吧？」
李成仁皺起眉頭︰「你懷疑有人要弄你？我不是說過了嗎，是因為你之前破過水妖一桉，這才派遣你過去的。」
曹肅搖頭道︰「可是在小桃鎮上，並無水妖。」
李成仁道︰「你可以翻閱卷宗察看，神都府向我們報來之時，便說明了是‘水妖一桉’的延續。」
「是神都府這麼說的？」
曹肅心中一動，默默記在了心里。
「這里是神都，你別亂來，凡事都得講究證據。」李成仁不知道曹肅想要干什麼，但對于曹肅這樣軍中出身的悍將，鎮撫使早就交代過，一定要小心處理。
不光是因為曹肅可能一言不合就拔刀，還有他本身的軍職身份背景。
一旦鬧大了，誰也吃不消。
「誰說我要鬧事？我只是了解一下情況，就算是知道了有人點名讓我去，我也不會因此而作出什麼舉動。」
曹肅笑著否認自己可能做出的行為。
李成仁倍感頭疼。
若是其他的拱衛司百戶，這會兒他已經開罵了。
但曹肅和其他的百戶不一樣，曹肅是昭武將軍，在剿滅萬平軍中立下赫赫軍功，論官職，他是正五品，與他這個千戶同級。
兩人出了拱衛司，那就是平級官員。
到了禁軍中，連他都要喊曹肅一聲將軍。
和算是什麼事，只能說兵部這幫人太不靠譜，曹肅職位這麼高，還安排到拱衛司里來作什麼？
李成仁揉了揉眉心道︰「你不鬧事就好，對了，秋闈在即，接下來你不要再接任務了。」
「這次你們在小桃鎮的任務完成的很好，屆時鎮撫使也說了，會額外獎勵一波積分，你們這次任務獲得的積分也夠你們近期使用了。」
「而秋闈在即，我們靖妖司可能也會被抽調一部分人加入天武司。」
李成仁之前和曹肅介紹過，天武司負責巡防等重要事宜。
秋闈考試，考場、考生的安全擺在第一位。
因此一切其他事宜，都要向後推延。
三司雖然各司其職，但到了這樣的關鍵時刻，也還是會相互合作。
曹肅很奇怪︰「要把我抽調過去？」
李成仁笑道︰「你現在可是我們靖妖司的斷桉能手，真正的精英人物，調你過去，也實屬正常吧？」
曹肅皺眉道︰「調我過去當然沒問題，但問題是，我也要參加秋闈呀！」
「胡鬧！」
李成仁還以為曹肅不願意去，冷下臉來，擺出千戶的威嚴架勢。
「秋闈何等重要之事？切莫耍性子！」
曹肅無奈道︰「李千戶，我是真的要參加秋闈。」
你一個粗鄙的武夫也準備去考進士了？你特麼考過鄉試了嗎就來參加秋闈，你懂不懂考試內容？
我甚至懷疑你看的書比我還少。
李成仁根本不信曹肅要參加秋闈，乾元可沒有武考一說，你看這曹肅，龐闊腰圓，力壯如牛，胳膊比人家正經讀書人的胳膊還粗，這上場參加秋闈考試，是要考試呢，還是要斬殺考官呢？
「別胡說了，快去準備準備，我估計這幾天，就要來抽調了。」
李成仁說什麼也不會相信的，作為一名武夫，他還是心中有信仰的。
武夫就是武夫，沒什麼學識不要緊，將來多讀點兵書彌補一下好了。
曹肅一臉的無奈，這年頭，說實話都沒人信了。
他現在要說他參加國子監的內招，會不會被李成仁當成騙子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