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發生何事?」
陽平關內,杜寧扛著他的大斧頭,匆匆趕來。
城頭上的羅藝舉目遠眺,能看到遠處太師大營中火光點點,人聲嘈雜,顯然也是有所異動。
羅藝心下一沉︰「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兩人負責鎮守陽平關,本該是曹肅設下的第二道防線,但第一道防線白馬渡口敗的太快了,張恪至今仍然杳無音信,令前線防備蒙上一層陰影。
而今將軍令傳來,命眾人堅壁清野,死守陽平關。
這「堅壁清野」,實則也沒什麼好清的,整個陽平關之外,都沒有任何的居民百姓,陽平關之後,才是大量的冀州城池和冀州百姓。
杜寧粗著嗓子,悶聲道︰「可有訊息傳來?」
羅藝搖搖頭。
這時,有一個黑甲戰士,悄然從遠處飛奔而來。
那黑甲戰士,正是羅藝派遣出去的探子。
羅藝眼楮一亮︰「來消息了。」
杜寧知道羅藝在山上布下了重重的明哨暗哨,專門用來防備對方走山頭侵襲。
陽平關兩側山頭,道路崎嶇,大軍難以通行,如果是杜寧,不會花費經歷去關注這兩個地方。
但羅藝十分謹慎,布防不光在城中,連山上也有涉及,考慮更加全面,這點也是杜寧佩服的地方。
所以雖然杜寧武功在羅藝之上,但按照軍職,羅藝官比杜寧還要大一些。
那黑甲戰士匆匆而來,單膝跪地稟報︰「兩位將軍,山上暗哨傳來消息,方才敵軍大營中多名力境上品的戰將直沖山頂。」
力境上品戰將直沖山頂?
羅藝與杜寧對視一眼,兩人均是十分震驚。
雙方高端戰力是有差距的,但差距到底有多大,雙方都不清楚。
包括太師陣營也一樣,目前只知道曹軍中的高端戰力不會太多,而陽平關曹肅布下多少高端戰力,這誰也不知道,所以在交戰初期,肯定是以試探為主。
羅藝從這只言片語中便得到了消息,楚新風這一路的兵馬中,力境上品數量恐怕就有很多。
而整個陽平關,曹肅只放下了杜寧、衡雪松兩名力境上品,其中衡雪松之前還回冀州府述職去了,暫時還不在關口。
「神都之中,力境上品眾多,昔年我們兄弟三人在大將軍府下,也不算是最厲害的將領。」
杜寧五大三粗卻心思細膩,看出了羅藝的擔憂,悶聲開口,做了解釋。
羅藝也是在神都待過的將領,只不過那時候他位低職卑,能接觸到的力境上品也不多,現在一看,太師陣營的力境上品將領數量,絕對遠超如今的大將軍陣營。
此事非同小可,相當于是一則重要的情報,必須快速通知大將軍。
「此外,神都之中,還有一些古老的大家族,听說這些家族如今也都投靠了太師陣營,榮太師吸收了這些家族的力量,比如楚新風便是一個例子,力境上品數量還會進一步增加。」
「大將軍想要擊敗太師,力境上品戰力一定要繼續增加。」
杜寧能看出來的東西,大家都明白。
羅藝知道曹肅已經在密切聯系四州的江湖宗門,只不過這些江湖宗門都是老油條,不會輕易將資本投入到曹肅的身上,若是曹肅贏了的話,確實是他們的豐收,可曹肅一旦戰敗,對于這些傳承了數百年乃至上千年之久的江湖宗門而言,絕對會是滅頂之災。
沒有人惹得起擊敗大將軍的太師陣營。
兩人均是沉默了下來,只感覺心中壓力極大。
「上品戰力的事情,不需要你們操心。」
就在兩人躊躇嘆息之際,耳畔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這聲音同時傳遞到兩人耳中,兩人俱是精神一震,露出了驚喜之意。
「大將軍!」
只見月光之下,深夜的城樓上,忽然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他身著玄甲,手握煞刀,俾睨目光俯瞰蒼生,自有一股威嚴。
兩人施展輕功,立即都飛上了城樓,來和曹肅見禮。
周圍見狀的曹軍將士,也都紛紛單膝跪地。
曹肅平手示意眾人不需多禮。
羅藝杜寧二人見到曹肅十分激動,同時也露出了一絲疑惑,尤其是羅藝,聯想到了今日山頭上的變故︰「大將軍,您如何來了關口?」
曹肅沉聲道︰「榮政三路兵馬攻打我,這楚新風一路是絕對的主力,其他兩路都好對付。」
「楚新風這一路出自禁軍,又匯聚了部分羽林軍與禹州府軍精銳,單兵戰力恐怕是不在我軍之下,因此要擊退榮政的三路兵馬,楚新風這一路是關鍵。」
「不管他正師偏師,打敗了一路,其他兩路也會受到影響。」
兩人點點頭,明白了曹肅的意思,可曹肅竟然是只身前來
曹肅繼續道︰「我已安排援軍在路上,楚新風這一路,強就強在上品戰力比較多,煉氣士比較多,今天夜里,他們原先大概是要準備什麼陣法的,在兩側山頭上布下了陣勢,可惜正好被我遇到,我便順手料理了他們軍中的一堆煉氣士。」
曹肅露出笑意,這真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想要亂軍之中擊殺一名煉氣士很不容易,但如果沒有武夫的保護,這麼直接面對面遇到煉氣士,尤其是這種實力不濟的煉氣士,那便是給曹肅送人頭,尤其是曹肅如今神雷玄體大成,紫雷刀如夢似幻,身法猶如雷法,快如閃電,更是擊破這些煉氣士的絕對克星。
今天夜里收獲頗豐,也不枉他來這一趟。
兩人听完曹肅所說,大吃一驚,沒想到敵軍竟然悄然模到了山頭準備陣法。
不管是什麼陣法,既然在深夜里偷偷搭建,那一定是對陽平關不利的陣法。
羅藝臉色鐵青,拱手請罪︰「大將軍,是末將探查不力,給敵軍鑽了空子。」
羅藝其實已經在山上布防,但煉氣士手段詭秘,用辦法躲避這些普通軍士的探查來到山頭,有很多種辦法。
曹肅揮揮手︰「山上的探子我已經看到了,你已經想到了這一點,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到了就能辦到的,這不是的問題。」
羅藝沉聲道︰「大將軍,接下來我等該如何做?」
原先曹肅給兩人下的命令是堅壁清野,死守陽平關,現在曹肅親自抵達陽平關,那接下來是什麼策略,就看曹肅如何安排。
兩人目光聚焦曹肅,最頭疼的還是陽平關內高端戰力不足的問題。
而曹肅剛才已開口,太師陣營高端戰力不需兩人考慮。
「你們二人繼續守好這陽平關,不可讓榮政的一兵一卒度過這里。」
「我會想辦法解決敵軍的高端戰力,今天夜里,我已經誅殺了不少的煉氣士,估計敵軍暫時會休整一段時間,你們做好準備。」
曹肅今天夜里殺了如此多的煉氣士,楚新風更加模不清楚曹軍到底有多少頂尖武夫和煉氣士。
接下來就是更高層面的博弈,與原先曹肅率軍大戰時候不一樣了,如今的戰爭,變成了更為高端層面的搏殺,相比較而言,底層將士的實力高低,反倒是沒有佔據更多戲份。
兩人听到曹肅如此胸有成竹,也都是心中大定,便也不再多言,領命抱拳而去。
曹肅站在城樓上,遠眺太師大營,仿佛能夠看到敵軍些許的慌亂。
一夜之間,修道者死傷慘重,接下來榮政應該會想辦法補給前線的煉氣士數量。
曹肅目光一閃,心中已有定計。
——
一連數日,楚新風那邊都沒什麼動靜。
而曹肅則親自坐鎮在了陽平關內,在城樓高處閉關修煉,似乎在等候著對方的下一波攻勢。
尋常時候,沒有人來打擾曹肅,只是在關內傳遞出了一則流言,說是大將軍已經親臨關口,與眾將一起迎戰敵軍。
眼見為實,都沒有看到大將軍,因此也只是猜測罷了。
這一日,曹肅推開了屋門。
夏日里的冀州有些炎熱,厚重的烏雲密布在高空之中。
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
曹肅微微眯起眼楮,感受著天地間吹來的徐徐涼風。
不多時,後方數道流光飛來,在曹肅面前一一顯現。
「拜見大將軍。」
「拜見大將軍!」
一共八人,除了金木金昆之外,還有王慶、衡雪松、萬不平、穆修遠、游高寒等人。
眾人以曹肅為首,紛紛身著黑衣,戴上了各式各樣的面具。
此時,城樓之上的人已被曹肅清空,眾人落下時並未驚動任何人。
曹肅知曉眾人身份,大家彼此間也都認識,但戴上面具之後,就仿佛一下子都不知道身份了,或者說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不要再喊我大將軍了。」
曹肅皺眉道︰「這次我帶你們截殺榮政的後續支援,喊我一身大將軍有失身份,諸位干脆簡單點,喊我一聲大哥吧。」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臉色十分精彩。
曹肅當「帶頭大哥」肯定沒有問題,問題是曹肅年紀才不過二十多歲,這里的人哪個不比曹肅打個幾十歲,最年輕的萬不平如今也是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了。
幾人在曹肅傳喚下趕到了陽平關,曹肅也沒有多與眾人寒暄,直接伸手一揮。
數道流光直接開始繞道,朝著西邊飛去。
——
數日前,冀州紅葉宮。
紅葉宮宮主游高寒,接到了曹肅的一封書信。
過去,紅葉宮算是靈州與光州交界處的宗門,大部分的時間段里,紅葉宮都被認作是靈州的宗門。
然而近幾年來,隨著靈州三大宗門擴張勢力,身為靈州一流宗門的紅葉宮日子也不好過,游高寒身為紅葉宮宮主,只能被迫轉移一些宗門的產業,開始想辦法朝著光州等地滲透。
期間還遇到了魏海這等大賊寇的為難,差點整個宗門都因此蒙難。
紅葉宮折騰不起了,雖然是一流宗門,但在真正的天下頂尖勢力眼中,便如同螞蟻一般弱小,可以輕松的碾壓。
游高寒也是嘗試著在北方闖蕩闖蕩,本來已經在光州等地開設了分舵。
沒想到整個北方也發生了劇變,大將軍曹肅兵出幽州,直接拿下了北方四州,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北方霸主,帶甲之士百萬,麾下能臣強將無數。
這恐怖的勢力,比之前靈州三大勢力還要可怕,令游高寒不寒而栗。
紅葉宮想要在北方生存,就只能依附或者說听從大將軍的安排。
大部分的時間里,北方的「經營環境」還是令游高寒感到滿意的,尤其是前不久,冀州府開辦了北武學堂,紅葉宮作為北方新晉勢力代表,也獲得了兩個名額,兩名優秀的門下弟子被送進學堂內深造。
據弟子傳來的消息說,學堂氛圍極好,各類武道資源極多,且有大將軍等頂尖武夫教導,進步極快。
有望今年內就沖擊四品境,然後在學堂三年內可以嘗試上品境。
若真有弟子沖擊上品境成功,那整個紅葉宮都將是實力大增。
可惜好景不長,這種快樂是有代價的。
游高寒握著曹肅傳來的書信,臉上陰晴不定。
宮內的幾位重要長老,不知道游高寒為何如此表情,他們想要看書信之時,書信已經被游高寒收了起來。
「諸位長老,本座有個問題想要請教諸位。」
游高寒年紀雖輕,但武功卓絕,是紅葉宮歷史上最優秀的掌門之一,眼下紅葉宮一派生機勃勃的發展跡象,游高寒功不可沒。
幾位長老雖然不知道曹肅送來了什麼書信,但想來一定是非常重要且機密,否則游高寒也不會不讓眾人傳閱。
「宮主但說無妨。」
幾位長老老態龍鐘,眼神卻是清明,坐在游高寒下首位置,听從游高寒說話。
游高寒沉聲問道︰「如果大將軍要請我做事,我應該去還是不應該去呢?」
大將軍的邀請,應不應該去?
這個問題十分尖銳,幾個長老微微色變。
有一名長老開口問道︰「這是大將軍私人邀請還是以大將軍府的邀請?」
游高寒搖搖頭︰「並未說明。」
那長老猶豫了一下,沉聲道︰「往小了說,如果算是大將軍的私人邀請,那于情于理,宮主都應該去一下,畢竟宮主代表的是你自己,但如果往大了說,是大將軍府的邀請,那還望宮主慎重,歷史上任何與官府走的太近的宗門,似乎都沒有太好的結果。」
與官府之間的關系,是每個宗門都需要學會去處理的。
紅葉宮內的氣氛十分凝重,游高寒又道︰「如果不去,大將軍會怎麼樣?」
他話音落下,幾個長老立即開口反駁,有長老提醒游高寒︰「宮主別忘了幽北盟之事。」
以前在幽州府,整個幽州的宗門都和曹肅作對,最後結果怎麼樣呢?雲正信被殺,整個幽北盟被連根拔起,飄雪城還改了名字,飄雪宗此後一蹶不振,丟掉了往日幽州第一大宗的風采。
如今曹肅勢力大增,是真正的北方霸主,紅葉宮不敢得罪曹肅,起碼也不能成為他的敵人。
這是眾多長老認為的底線。
一名長老提議道︰「若是出于個人情面,宮主去幫一下大將軍也無妨,這樣大將軍還能欠宮主一個人情。」
游高寒解釋道︰「辦這事,別人可能不知道是我,唯有大將軍心中清楚。」
這話一說,大家就更高興了,這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嘛!
幾個長老對視一眼,隨後笑道︰「宮主但去無妨,如今冀州有赤雲宗,光州有定天宮,而幽州卻並無超級宗門,若是能與大將軍打好關系,我等將來在幽州的布局,想來還會更加順暢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