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上一次去醫院時,只看見哥哥躺在病床上,對于他的病情知之甚少。
可不管情況如何,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撐起這個家。
只要手里有錢,就能夠找到最好的醫療。
葉飛心里暗暗想道。
要是這小縣城治不好,那就往大城市里找。
一定會有辦法的。
雲縣的醫院是這幾年剛建起來的,在原來的基礎上進行擴建。
所以新舊的房子一目了然。
走廊上擺放著刷紅漆的長椅,上面都坐滿了人。
大部分都是老人,偶爾有幾個年輕人,都是干活傷到腰腿之類的。
葉飛還記得大哥住的病房,帶著姜漁和安安就往那里走。
里面都是差不多的病癥,這年頭都靠著賣力氣吃飯。
腰傷腿傷時常有,可沒多少人願意來醫院。
非得等到不成,才會被家人拖著來。
一是不願意花這冤枉錢,整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干活,從地里也刨不出幾個錢,進了醫院就省不下來。
所以大部分的莊稼漢子,都喜歡在家里泡些藥酒準備著。
既省錢又方便。
葉帆躺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視野最佳。
葉福背對著門口坐著,臉色很難看,眼神中充滿的悲傷。
嫂子李燕正抹著眼淚。
葉帆明顯表情不耐,似乎在強忍著什麼。
雙手抓著被單,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著。
整個病房里,就他們幾個人的頭頂是灰色的。
「爸,我不想治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葉福嚴肅的打斷。
「不行,你這腿必須得治療。」
「別想其他的,就算砸鍋賣鐵這腿咱也得治。」
就在早上的時候,葉帆只覺得腿疼的厲害,恨不得撕開。
本來醫生說要靜養,可是看著葉帆的臉色如此痛苦。
李燕趕緊去叫來醫生,醫生一听情況臉色微變,隨即就叫人把葉帆推走。
過了一會兒,葉帆被推回來時整個人的臉色都是灰白色。
隨行的醫生幾句話直接讓他們感到晴天霹靂。
「他這腿受傷情況超出了預期,剛剛發現里面還有一塊碎骨頭,必須取出來才行。」
听到這話李燕踉蹌一步,隨即抓住醫生問道。
「醫生那我們還有救嗎?」
醫生淡定的說道。
「取出來問題就不大,只不過這是場大手術,咱們這個小縣城醫院沒有這個條件,要想做還得去大縣城。」
「不過你們可得早點去,萬一出現感染,恐怕得截肢才能保命。」
李燕還沒有反應,葉飛他爸听到這話,當即一口氣沒緩過來,直接暈倒了。
一時間病房里雞飛狗跳。
等到葉福悠悠轉醒,也躺在了病床上。
轉頭就看到葉帆和李燕的臉色很難看,忍不住問了一句。
「我這是咋啦?」
李燕將頭轉到一旁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葉帆也低著頭憤憤的捶打著自己的腿。
葉福心里頓時明白了幾分。
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走進來,再次向他們陳述了一個雪上加霜的事實。
「你暈倒是一時間情緒激動導致的暈厥,沒啥大問題。」
「但是我們在給你檢查的時候,發現你的脊椎損傷嚴重,不適宜繼續從事高強度的勞動。」
「要是再繼續高強度的勞作,引發其他病癥,可能治療起來更加困難。」
葉福靜靜的躺在床上,沉默著听完醫生的話,隨後問道。
「醫生,我兒子這腿治好要多少錢?」
李燕也抬頭看向醫生。
「這具體費用我也說不準,不過這大城市里,做這個手術,怎麼著也得幾百上千吧。」
醫生說完,目光憐憫的看了一眼這家人,轉身還是離開了。
可這一番話,卻是讓葉福幾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幾百上千。
這樣的數字,對于葉福來說踫都沒踫過,別說去想了。
他不過就在村子里,幫著采石場干點苦力活。
一天累死累活下來也不過才五六塊錢。
就這也還是采石場生意好的時候,遇上淡季三四塊錢都模不到。
其他時間他都是干些零碎活兒掙點零碎。
要不然就是幫誰家做做小工,干干農活。
可這更沒幾個錢,都是住在一個村的,要多了不合適,要少了覺得虧。
更何況大部分人都講究個人情來往,都不會主動給錢,只說著下次幫忙。
葉福閉上眼楮想了一圈,自己活了大半輩子,現在居然連一百塊錢都湊不出來。
大兒子現在這副樣子已經用了不少錢,小兒子又指望不上。
兒媳婦也幫不上什麼忙,能維持溫飽就算不錯。
更何況自己的大孫子還要上學。
這當口要錢,簡直就是要他的命。
葉福無奈的閉上雙眼。
李燕坐在一旁默默的哭著。
她一介婦人,沒啥本事能力,現在也只能干著急。
自家男人要真是沒了這條腿,比要了他的命還難受。
可要想保住這條腿,又上哪里去找這麼多錢。
幾百上千,家里掏空了都沒有一兩百。
葉福本來打算,要是就幾百塊,大不了他咬咬牙,豁出他這張老臉去村里找人借。
就算賠笑臉打欠條,他也要給大兒子把這腿給治好。
只要這條腿保住了,那些欠債以後慢慢還就是了。
可誰也沒有想到,這治療費居然這麼高。
而他的身體又出現了狀況。
現在真是雪上加霜,別說找鄉親們借了,這還上也成了問題。
所以葉帆沉默半晌後,紅著眼說著。
「爹,我是真不想治了。」
「不行,你必須治,不然娃子咋整。」
葉帆痛苦的閉上雙眼。
「咋治,這還能有啥辦法。」
「這麼多錢,村里有誰拿得出來,就算大家有,誰肯借給咱們。」
「大不了,我這腿就這樣了,我身體好著呢,說不定它也就自己好了。」
听到這話,李燕哭的更狠。
葉帆瞪了她一眼呵斥道。
「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不就一條腿嘛,等我好了照樣能下地干活。」
他這話說的好似在賭氣,卻又充滿了絕望。
因為他心里清楚,醫生說過,不治療他這條腿就廢了。
這輩子剩下的時間里,他只有一條腿。
可這樣總比要父親去一家家哀求借錢,拖垮父親兒子一輩子要強得多。
李燕被他一凶,再也忍不住情緒,直接放聲大哭起來。
這樣的事咋就落在她的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