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事說完,話題漸漸便轉入朝堂。
「坊間傳聞,獨孤相國要辭相,也不知是真是假。」李道宗說。
這個流言從去年十二月開始小規模出現,現在終于開始發酵,不少的普通官吏都知道這件事情。
「真真假假,我們怎麼知道。不過我覺得,聖人應該不會讓獨孤相國辭相吧,他畢竟對大唐有鼎定之功。」李道玄說。
關隴家族做出的貢獻,宗室基本上都清楚。
李道宗搖搖頭,「這可不好說,獨孤懷恩雖然沒有參與李密謀反,但獨孤相國估計心中有愧吧。」
「獨孤相國勞苦功高,父皇不會虧待他。」李智雲跟著附和一句。經過太子的提醒,李智雲已經知道獨孤震必定會離開政事堂。或許,這就是老李放過獨孤懷恩的原因。
不過話說回來,老李也是夠狠的,居然直接讓獨孤震回家,夠魄力。
李道玄喪道︰「我真是在長安憋出鳥來了,也不知聖人何時準我上戰場,為國立功。」
「那你還不求求五郎,讓他帶你一起。」李道宗打趣。
李智雲笑道︰「道玄若有此意,下次我若得機會出征,可隨我一起。」
什麼?
李道宗一楞,他說笑的。
「真的?」李道玄眼眸一亮。
李智雲揶揄道︰「你還真當我不知道你來這兒的意思啊。」
當時他結婚的時候,作為儐相的李道玄就在旁敲側擊李智雲的意思,他又怎會不知。
李道玄生怕李智雲反悔,忙道︰「那可說好了,不準騙我。」
「放心,不騙你。」
「我也要!」李道宗噴香的雀舌也不喝了,緊跟著開口請求,「智雲,加我一個,加我一個!」
「你不是在千牛備麼。」李智雲道︰「湊什麼熱鬧。」
「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加我一個。」李道宗連忙說。他原先根本沒想過李智雲會答應李道玄這種事情,現在看著李道玄得到承諾,他自然是坐不住了。
李智雲道︰「行吧,到時我盡量和父皇請求。」
李道玄和李道宗嘿嘿一笑,前者道︰「有五哥開口,聖人一定會同意。小弟以茶代水,敬五哥一杯。」
言罷,一口喝下雀舌。
這般粗糙的喝法,放平時,李道宗一定會說他糟蹋好茶,現在嘛,李道宗也跟著以茶代水,敬了李智雲一杯。
李智雲問道︰「二哥那邊正缺人手,你們怎麼不找二哥?」
「那邊可沒有我們的位置。」李道玄悶悶道︰「竇軌等人早就站著坑了。」
站著坑?
小老弟,說話能不能文明點。
「你也不要怨憤,竇軌等人追隨二哥較早,合該如此。」李智雲開解。
李道宗低聲道︰「五郎,可沒有這麼簡單,不僅是竇軌,于氏等關隴子弟也在近期多有和秦王往來。」
聞言,李智雲沉默一會兒,言道︰「道宗,這話以後不要在外面說,免得惹來麻煩。」
「我知道。」李道宗點點頭。
還未到開朝的日子,獨孤震要辭相的消息已經漫天飛舞。對此,宮中的聖人沒有出面做任何的解釋,似乎是在默認這個消息。
由此導致的,則是另一個意料之中的風波。
誰是繼任者?
政事堂六相去其一,則必進其一。
如今朝中,誰能擔任相國之位?
很快,有兩個人被推上前台。
黃門侍郎溫大雅,禮部尚書太子詹事李綱。
這倆人從資歷上來說都沒問題,溫大雅乃是晉陽元從,李淵起兵時就擔任大將軍府記室參軍,深得李淵信任。李綱更是無需多言,歷任兩朝,人所皆知的直臣。
能力上更是不用多言,溫大雅現在是黃門侍郎,傳到聖令,偶然還幫皇帝參詳國事。李綱乃是太子詹事,負責教導太子,這樣的人學問能力名望都有。
選來選去,大家發現這倆人居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屬于勢均力敵的存在。
難辦。
溫府。
「兄長,你要競爭相國之位?」三弟溫大有一邊咳嗽,一邊詢問溫大雅。
溫大有現任中書侍郎,中書令的副官,屬于高級官員。同時因為溫大雅是黃門侍郎的關系,不少人進言皇帝,覺得溫氏兄弟同在中樞不妥。
皇帝未曾理會,由此可知溫氏兄弟在李淵心目中的地位。
「我從未有此心!」溫大雅原本是個溫和的人,但現在他郁悶且憤怒。因為長安官員議論他是相國之位的競爭者,他根本沒想過!
尤其,對方還是李綱。
李綱曾對他們溫氏三兄弟有提攜之恩。
溫大有又是一陣劇烈咳嗽,「那現在可麻煩了,同僚們都在盛傳大哥將會出任相國。」
「竇威也這麼說?」溫大雅眸色凝重。
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獨孤震若是真的要辭相,那麼個中曲折絕不簡單,他可不想去摘獨孤家的桃子。
溫大有搖搖頭,「我雖為中書令副官,可是竇威從未允許我摻和朝政,又怎麼會和我說這些呢。但,此事坊間都在傳聞,想不知道都難。」
聞言,溫大雅心思快速閃動,片刻後,他說道︰「看樣子,有人在針對我。」
針對?
溫大有沉吟片刻,言道︰「大哥的意思是,有人想利用大哥,阻止李綱擔任相國之位?」
溫大雅抿著嘴唇,「不清楚,但我覺得事情一定不簡單。李綱是太子詹事兼禮部尚書,以他的資歷和威望,擔任相國名正言順。可有人偏偏把我拉出來,絕沒有那麼簡單。」
「會不會是獨孤家的人?」溫大有猜測道︰「如果獨孤震真的要辭相,會不會是獨孤家在從中阻撓聖人決定此事?」
「不會。」溫大雅篤定道︰「以獨孤震的情況,不需要玩三辭三讓的把戲。他若要辭相,那就一定會辭相。」
「那會是誰呢?」溫大有蹙眉深思,忽然,他想到什麼,壓低聲音道︰「大哥,李綱是太子的人,難道會是」
「住口!」溫大雅臉色劇烈變化,瞬間打斷溫大有,低聲呵斥,「這種話不許說!」
「是,是,咳咳咳小弟明白,咳咳。」
發現自己太過激動,嚇到弟弟,溫大雅連忙給他撫背順氣。
溫大有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接著道︰「大哥,不管如何,此事決不能等閑視之。」
「我知道,我會認真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