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救世主與亂世賊

狼居胥神域外,薛青衫听著林荒的話,神色猛然一驚。

「你以為你是聖人?」

他聲音低沉,緊皺著眉頭。

「呵……這天下,誰配聖人二字?李白衣是一代儒聖而已,他就配了?」

林荒卷動著袖袍,淡聲道。

「總之,我在這里,就不會放任邪族出現!」

薛青衫知道林荒心中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不是他能夠改變的。不過他同樣堅持自己的想法,不能讓邪族從這里走出去。

「這樣啊……」

林荒卷動著袖袍,「那前輩先在這里守著,我離開一趟!」

「你去了也沒用,李殺生不會離開的!」

薛青衫頓時明白了林荒的目的。

「前輩你不離開會死的,李殺生不離開也會死的!」

林荒坐了下來,他嘆了一口氣,「我其實什麼都不怕,我就只怕我身邊的人,我認識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

「我有一個無情本體,他從我被追殺十年的夢魘中誕生而出!」

林荒扭頭看著薛青衫,臉上似乎有著一絲稚女敕的笑容,「只不過,我那十年最大的夢魘,不是被追殺!而是我所珍惜的,都離我而去!」

「煢煢孑立,孤獨一生!前輩活了幾百年,應該曉得!」

「在東靈境中……軒轅提兵死了,他死的壯烈,他死的榮耀!」

「在青天武府,我師祖裴秀夫死了,他死的慷慨激昂,他為了青天武府而死,為了左迦明教而死!」

「後來,我師兄也走了!即便我知道,如今他或許還存在,可是當初看著他離開的時候,我前所未有的恐慌!」

「又後來……在天神關上,戰死了太多人!也有很多人差點兒死去,蕭汗青……姬三生……李太玄……還有收官謝幕的楚白帝!」

「我這個人,最怕離別!」

「我與前輩你交集不多,但我將你當做前輩。我曾受到李殺生前輩的庇護,我也希望他活著!」

「我沒有宏圖大願,我只希望我珍惜的人,都活著,如此而已!」

林荒扭頭看著薛青衫,笑的有些痴然。

「痴人說夢!」

薛青衫卻是突然罵道。

「武者……本就是一條孤獨前行的道路!」

「試問那些人間豪雄,問那天上的神明,他們誰人不孤獨?」

「凡夫俗子,一榮一枯不過百年。而你我修煉大道之人,壽元早過千載!你如今的朋友,都會因為追不上你的步伐,消失在歲月長河中!」

「而走到最後,就只有你孤獨一人!」

「那些天上的仙人、神明……他們或許歷經萬古,在永恆的歲月長河中行走。他們就沒有真珍惜的人?可是他們同樣無能為力!」

「你又能如何?你又能改變什麼?」

「為何成就聖皇容易,成為準帝和大帝無比困難,就是因為武者的路,需要在歲月長河中行走。承受不了孤獨,便走不到歲月長河的盡頭,去觸及那天地無情的大道!」

薛青衫看著林荒,目光灼灼,言辭激烈,「而且,你想要拯救天下人,你想要為蒼生謀太平,便必定會有犧牲!」

「今日,死的或許是他李殺生。明日,死的或許就是我薛青衫。有一天,死的或許就是那蕭義山!」

「除非,你將我們都當做廢物,你一個人踏平四大古族,你一個人剿滅邪族。可那樣的人間太平,因為你而存在!你離開了,天下依舊大亂!」

林荒扭頭,看著薛青衫,「所以,既然天下遲早要亂……你們為何就不肯離開!今日前輩不死,他日便能在大戰中,殺更多的邪族!」

薛青衫頓時皺眉。

他覺得林荒再給他下套……可是林荒明明什麼也沒有說。

「你在偷換概念,這天下安定一日是一日!我與李殺生該死則死,如是而已!」

薛青衫開口。

「道不同!」

林荒搖了搖頭,知道已經不可能說通薛青衫了,後者就是根木頭。

「那就手底下見真章?」

薛青衫冷笑道。

「這倒不至于,薛前輩反對我,我就去找李殺生。李殺生說不通,我就去其他地方!」

「你在逆天下之意而行!」

薛青衫警告林荒。

「我知道,亂世賊而已!可我師父曾言雖千萬人吾往矣,我為何不可?我無比的堅定,你們都錯了,而我是對的!」

林荒神色溫和的笑道,他卷動著袖袍,平靜的面龐下,有著極為堅定的眼神。

「何必呢……為何就不能等一等!等我死了,等李殺生死了,這些裂縫堵不住了,邪族涌入蒼穹大陸,不是更好嗎?」

薛青衫開始勸諫林荒,「到時候你拔劍一戰,能讓天下人看見你的身影,也能讓天下人看見左迦明教,而不是魔教!」

「你現在執意如此,就是放出邪族的千秋大魔頭,會被蒼生所咒罵,讓左迦明教不得民意!」

「逆大勢和順民心,你為何要走這條無比崎嶇的道路?」

林荒攤手,他笑了笑,「我不想你們死,更不想師父死,就這麼簡單!而且,邪族出現後左迦明教也不會快速出現!蒼穹大陸上,只會有四大古族與邪族的廝殺!」

薛青衫忽然眯起了眼,他盯著林荒良久,隨後開口,「帝王術!」

林荒笑了笑,沒有回話。

他知道,薛青衫是想說……屠龍者終成惡龍。

因為林荒這麼做,最大的傷害,在于無數蒼生會因此枉死!

「你走吧……我薛青衫即便死在這里,也不會遂了你的心願……你想當救世主可以,可你的救世主是要先成為亂世賊,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那就,好吧!」

林荒笑著點了點頭,隨後身影消失。

茫茫虛空中,忽有一聲長嘆響起,他不知道當初李白衣的做法是否正確……或許,薛青衫要注定死在那里了。

嗡的一聲。

虛空波動!

林荒一襲白衣忽然從空間中踏出,出現在了一座充滿了死寂的神秘山頭。

神秘山頭方圓三千里,皆是一片邪惡的漆黑之色。

而在林荒的前方……

此刻正盤坐著一頭魔氣滔天的佛陀。

他渾身猙獰,流淌著邪惡的黑氣!面目上有道道血色的紋路,充滿了凶煞,如同地獄鬼面修羅一般。

一只眼楮血紅,里面蘊含著滔天的殺氣,令人驚悚。

渾身上下……唯一能看出人樣的,也就是另外一只眸子了。

只不過,那一只眸子,也攀爬著血絲,他快要徹底的墮落!

昔日的佛王。

今日的魔!

「你來了……」

當林荒出現的一刻,充滿了死寂的虛空中,響起了無比虛弱的聲音。

「前輩!」

林荒點頭。

「我欲成魔,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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