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宅之外。
周秋凝穿過走廊，離開了府宅，來到了街頭之上。
不遠處，街頭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她目光凝視了一眼遠方，轉身打算離開時，又似乎注意到了什麼，目光突然看向一個方向。
在她身旁不遠處的小巷子里，李北風正靜靜的靠在巷子旁的牆邊，上下打量著她。
瞧見這一幕，周秋凝嘴角微微揚起，轉身，朝著李北風走來。
走近，然後在李北風身前不遠處停下。
李北風依舊靠在牆邊，雙手抱拳，目光在她渾身上下掃視著。
一言不發。
「怎麼？我有那麼好看嗎？」
周秋凝朝著李北風眨巴了一下眼楮，面帶微笑，語氣俏皮。
李北風依舊沉默不語，只是目光平靜的注視著她。
周秋凝倒沒有覺得如何了！
她再度走上前來，走到李北風跟前。
眼神與李北風對視著，漆黑的瞳孔當中，透露著幾分鬼靈精怪的味道。
「你還要繼續看嗎？」
她緩緩開口。
聲音很好听，又仿佛帶著幾分別樣的意思味道。
終于，李北風緩緩收回了是視線。
「你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解釋？」
周秋凝略微有些無辜的眨了一下眼楮︰「什麼解釋？」
「你是打算跟我裝傻嗎？」
李北風淡淡開口。
她那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你想要知道的，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周秋凝一擺手，笑道︰「還需要我多解釋嗎？」
「所以，你是太子殿下的人？」
李北風目光盯著她。
從一開始，李北風就對她的身份存疑。
表面上看，她是京城周家的人。
但實際上，她身上絕對還有另一層身份。
從江湖大會發生一直到現在，李北風都無法確定她的真正來歷。
直到今天……
當確定了那位太子殿下的身份之後，李北風才終于有了猜測。
而之前一系列所發生的事情……似乎，也全部能夠解釋清楚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你只說對了一半！」
不過，出乎李北風的意料，周秋凝卻只是搖搖頭︰「我並不是他的人……我不屬于任何黨派勢力！」
李北風盯著她，「什麼意思？」
「我跟那位太子殿下之間……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周秋凝淡淡開口︰「他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正巧我也可以幫他忙，互惠互利罷了……」
她從來不屬于任何黨派。
這天底下，沒有誰能讓她心甘情願听從命令。
哪怕是那位當朝的太子殿下也不行。
「所以，你的目的是什麼？」
李北風盯著她，質問道。
他可不相信，眼前這位周大小姐是真的閑的沒事了，故意出來找事？
她將李北風引薦給這位太子殿下，又有什麼目的？
周秋凝則是笑意盈盈的望著李北風︰「這位太子殿下的來歷和事跡，你應該也有所耳聞吧？」
李北風沒開口。
周秋凝繼續開口道︰「世人皆只知大昭那位長公主，卻很少有人記得大昭的太子。他才是大昭的正統，大昭未來的皇帝……」
「的確，那位長公主的光芒實在是太耀眼了，掩蓋了這位大昭太子的所有光輝。你覺得……他甘心嗎？」
李北風還是沒有開口。
甘心嗎？
這個問題其實沒有答案。
或許，只有那位大昭太子自己才清楚。
「他當然不甘心！」
周秋凝淡淡開口︰「換成是你，你明明是大昭未來的儲君，你會願意屈居一個女人之下？他大昭太子的威望何在？若是如此繼續下去，哪怕未來太子登基了……又會有幾個人真正信服他？」
「一個沒有威望的皇帝，沒有任何威脅力！」
周秋凝似乎想到什麼，又微微揚起，突然開口︰「再者說……誰又能確定，他就一定能成為皇帝？」
「雖然大昭沒有過先例，但卻也從來沒有女子不能為帝的禁令……」
听到這，李北風的眼神微微動容，他看向周秋凝︰「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覺得呢？」
周秋凝眯著眼楮笑了起來，笑的很燦爛。
「大昭沒有過女帝的先例，但不保證……以後也一定沒有！」
「那位長公主如今在朝中勢力滔天，掌握著欽天司這等令文物大臣為之色變的組織。擁有著隨時能改變朝堂局勢的力量。更別說，她在民間的名聲和威望，甚至要比當今那位皇帝還要高……」
「除了她是女兒身之外，她幾乎沒有任何缺點。而這女兒身，卻也不一定是缺點……」
周秋凝望著李北風，緩緩開口︰「你覺得……她會願意放棄手上這一切的權力嗎？」
李北風沉默。
這一點，他自然也很清楚。
眼前的周秋凝，顯然比他看的還要透徹。
「即便她願意放手，她又如何能保證，她在失去這些權力之後，還能安然無恙的離開？那位太子殿下，當真會這麼輕易放過她？」
周秋凝笑眯眯道︰「換成你是這位太子殿下，你又會如何決定？」
李北風還是沒有開口。
「所以，這位太子殿下，他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周秋凝開口道︰「除了這條路，他再無路可走了……」
「那你呢？」
李北風反問。
她說了這麼多，這一切跟她又有什麼關系？
她怎麼認識那位太子，又為什麼會幫他？
「至于我嘛……」
周秋凝笑了笑︰「太子殿下找上門來，他給了我無法拒絕的利益誘惑……所以，我決定幫他。」
「就這樣？」
「就這樣！」
李北風呵呵冷笑一聲︰「周秋凝，你是覺得我很好騙嗎？」
周秋凝眨巴一下眼楮，笑眯眯道︰「怎麼？你覺得我在騙你？」
李北風冷笑一聲，沒有開口。
周秋凝則是開口道︰「他可是大昭的太子，未來的儲君。你若是能幫助他登基上位，未來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這就是你將我介紹給他認識的原因？」
李北風看著她。
「倒也不全是！」
「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我認識長公主？」
周秋凝的眼眸中浮現出了幾分驚奇的神色︰「你居然這也知道？」
李北風冷眼看著她。
這還需要猜？
李北風很清楚，那位太子殿下之所以會願意跟他稱兄道弟，禮賢下士，兩人剛才還把酒言歡。
其中，最大的原因，不就是因為他跟長公主認識麼？
若非如此？
堂堂大昭太子，豈會看得上他這樣一個普通人？
即便看得上，又豈會如此熱情對待他？
「所以……那位太子殿下，是想通過我，來對付長公主？」
「我可沒這麼說！」
少女靈動的眼眸朝著李北風眨了一下，笑眯眯道︰「我的任務，只是將你介紹給他。至于其他的，可不歸我管。至于你怎麼想，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你這是在害我！」
李北風的眼神很冷，語氣也很冰冷。
他不想參與他人當中的恩怨斗爭。
更別說事關皇家奪嫡這種斗爭當中。
太子與長公主之間的斗爭，那往往並不只是他們本身的爭斗。
更多的是，是他們背後的勢力和權力的爭奪。
一方是權傾朝野，名滿天下的長公主。
一方是皇家正統儲君，未來的君主，佔盡了倫理道德。
無論是哪邊贏，都不是李北風願意看到的。
這種層面的權力爭奪，李北風縱使是有十個腦袋，也不覺得自己能安穩的活下來。
而周秋凝，卻無緣無故的將她拉入其中。
這無疑是在害他。
「這怎麼能是害你？」
周秋凝搖搖頭︰「這可是一個機會，一個絕佳的機會……難道，你不想權傾朝野嗎？」
「你若是願意幫助太子，將來太子繼位，你便是第一功臣……」
李北風冷笑一聲。
這女人畫大餅的本事倒是有一套。
先不說李北風幫不幫這位太子殿下，哪怕是將來這位太子殿下繼位了，李北風能不能落個好下場都不一定。
俗話說的好，飛鳥盡走狗烹。
自古以來，勤王的功臣被殺的還少了？
自古帝王無情，李北風從來就不信這些人。
「這等機會，你還是留給你自己吧！」
李北風冷眼看著她︰「你不要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你這一套，我不吃。還有……你我之間再無任何瓜葛。下次再見面，我可不保證我還有如今的好臉色！」
說完，李北風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原地。
周秋凝望著李北風離開的方向，眨巴了一下眼楮。
原本靈動的眼眸中，浮現出了一絲遲疑。
「傻子麼？」
她喃喃自語︰「難道不是嗎？」
很快，她臉上再度浮現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接下來，可就不是你說了算咯……」
……
朝陽郡。
郡城之外。
十幾里開外，某處莊園當中。
「盟主，各大門派的掌事人，已經在大廳等候了！」
門外，楊瑜快步上前稟報。
門口，一襲青衣的李素衣站在原地，微微點頭。
目光看了一眼遠方，開口道︰「前方情報如何！」
「暫無任何動靜，欽天司那邊有任何情況，隨時都會匯報過來！」
李素衣點點頭，這才轉身，進入莊園，踏入的大廳當中。
此刻，大廳當中，早有數人等候多時。
這些人，皆是熟面孔。
各大門派的掌門或長老，此時能到齊的，幾乎全部到齊。
所有人的臉上皆有幾分疲憊神色，不少人的身上還掛著傷，狼狽不堪。
這一場江湖大會，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讓所有人都自顧不暇。
各大門派，損失慘重，實力大減。
這個時候，各大門派的人，不得不重新坐下來，共同商議對策。
若是此時各大門派的人繼續單打獨斗，遲早會被朝廷的人逐個擊破，最終瓦解。
當听到腳步聲時，所有人齊刷刷的回頭。
李素衣緩緩的踏入大廳當中，目光面無表情在所有人臉上掃過。
相比前幾天那一次會面，此刻在場不少人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傲氣。
沉默！
在沉默了一陣之後。
李素衣緩緩開口。
「各位今日聚集再次，目的想必各位都清楚了吧？」
聲音清冷，沒有多說廢話。
各門派之間的掌門長老互相對視，沉默不言。
目的，當然清楚！
此刻，留給他們所有人面前只剩下了一條路。
團結！
再不團結，所有人都會遭受滅頂之災。
此時，李素衣再度開口︰「想要不被朝廷的人剿滅，諸位想不再度落入欽天司之手，擺在你面前的只有一條路。只有聯合起來，主動出擊，與欽天司對抗……」
「只要欽天司土崩瓦解，擺在諸位面前的危機，便不攻自破！」
此話一出，即便是早有了心理準備，但此刻……依舊沒人能下定決心。
與欽天司對抗？
那是什麼意思？
那不是……造反嗎？
可是……
他們現在的行為，又跟造反有什麼區別？
不少人的心思復雜。
見狀，李素衣冷聲道︰「若是各位還抱著僥幸的心理，那便就無須多言，各自散去罷了……不過，若是各位再度遭遇欽天司追殺，那便自求多福了……」
此話一出，許多人又是心中一沉。
這一次落入欽天司之手，已經讓不少人心有余悸了。
欽天司明顯鐵了心要徹底解決他們，真落入了他們手里，能有什麼好下場？
上一次，李素衣的提議，被各大門派的人敷衍不了了之。
但經過這一次欽天司地牢之旅，不少人徹底放棄了心頭的僥幸心理。
「盟主，你就說怎麼辦吧？我們都听你的，你說怎麼辦，我們大伙一定照做！」
這時，一旁有一門派的小掌門站了出來，鼎力支持盟主。
隨著他開口，周圍不少人也紛紛開始表忠！
各大門派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這個時候，對于這些小門派來說，抱緊盟主大腿，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哪怕是造反……這不是還有盟主頂著的嗎？
有盟主在，怕什麼？
一時間，響應的人越來越多。
而剩下那各大門派的人，則是面露猶豫之色，始終還沒有下定決心！
「若是有誰不願意，大可以現在離開！」
這時，李素衣緩緩開口︰「這是最後的機會！」
人群中一陣騷動。
很快，有幾道身影起身，轉身離開了大廳。
稍微騷動之後，大廳安靜了下來。
剩下的所有人，終于下定了決心！
「很好！」
李素衣的目光在剩下所有人的臉上掃過︰「從今日開始，各大門派的人同意听從調令！若是有任何人出賣背叛，嚴懲不貸！」
沒有人開口，所有人都默認了這一點。
李素衣的臉色再度在所有人臉上劃過。
臉色平靜，眼神平靜！
籌劃了幾年的計劃，終于收獲了成效！
她的計劃，也該是時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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