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
北風便呼嘯而至,天地間籠罩在一片寒涼之下。
京師城內,街道上依舊川流不息。
來往商人過客絡繹不絕,寒風陣陣,過往的行人也裹緊了身上的大衣。
下過兩天雨的京城,天色灰蒙蒙的,顯得有些壓抑。
某處大莊園內。
院子里。
一位貌美神色清冷的女子,像是府上的侍女丫鬟,正快步走過走廊,來到了一處房間門口。
「小姐!」
敲了敲門。
很快,門內傳來了清冷的聲音。
「進來吧。」
侍女推開門走進去。
房間內,溫暖如春。
在房間的中央,火爐燒的正旺,將整個房間都籠罩在溫暖當中。
很愜意。
侍女來到了房間屏風之後。
此刻,在房間窗戶口,正坐著一道身影。
一名女子。
一名妙齡女子。
侍女本已經算得上是傾城姿色,但此時坐在窗前的女子,氣質卻更佳。
一頭烏黑稠密的秀發,散落披肩。
秀發之下,是一張精致的瓜子臉。
充滿靈動的眼眸,白皙的皮膚。
如此姿色,絕對稱得上是當世絕色。
唯一讓人覺得有些意外的是,此時房間內的溫度不低,燒的紅火的火爐,甚至讓房間里顯得有些燥熱。
但這位女子的身上卻裹著白絨大衣,將身子完全包裹在當中,密不透風。
仿佛十分怕冷。
再細細看的話,會發現這位女子的皮膚,比尋常人要更白。
臉上的血色,也比常人要弱上不少,典型的貧血。
同時,女子微微眯著眼楮,眼眸中並沒有多少光芒。
顯然,身子很虛弱。
直到听到門外傳來的聲音,她才終于完全睜開了眼楮。
「小姐,我回來了……」
侍女來到了小姐的身邊,有些擔心的看了一下小姐的狀態,擔憂道︰「小姐,你身體如何了?」
「我沒事!」
她搖搖頭,說著的時候,突然又咳嗽了兩聲。
這一下,讓侍女十分的擔憂︰「小姐,你這怎麼了?要不要我去喊大夫?」
「秋月,不用了……」
小姐阻止了準備轉身的侍女,擺了擺手︰「大夫來了也沒用,我沒事,不礙事的!」
听到這,秋月雖然沒有再堅持去喊大夫,但心頭愈發的擔憂。
小姐的身子……似乎越來越差了。
從來到京城之後,小姐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日漸憔悴。
眼下天氣轉涼,小姐的身子本就弱。這寒風肆虐,小姐的身子還不知道挨不挨的過……
似乎想到什麼,秋月的眼神中蒙上了一層陰霾。
小姐體內的毒雖然是解了,但那慢性毒伴隨著小姐這麼多年,早已經侵蝕了小姐身體,傷到了五髒六腑。
以至于如今的小姐身子無比虛弱,哪怕是毒解了,但後遺癥卻越來越明顯。
身子鬼越來越虛弱,怕冷,氣血不足,甚至失眠做噩夢……
這一切,都不是一個好征兆。
這讓秋月心頭越來越擔憂。
當初小姐決定回到京城來,但眼下小姐的身子卻一日不如一日。
這讓秋月不免越來越的哪有。
「交代你的事情,如何了?」
咳嗽了兩聲之後,蘇杉似乎恢復了一些精神,開口問道。
「小姐,你猜的沒錯,她們果然沒有善罷甘休……」
似乎想到什麼,秋月眼眸略微浮現一絲冷意︰「他們這些天,暗地里在籌劃著什麼計劃……不出意外的話,她們可能會對小姐你不利……」
說到這里,秋月神色擔憂道︰「小姐,要不要我先護送你離開這里?」
「不用了!」
蘇杉面色平靜,她瞥了一眼窗外︰「我就在這里,哪也不去!」
「可是……」
秋月有些不放心。
這里是蘇家的地盤,她們的一舉一動都在那家人的眼皮子底下。
小姐呆在這里,不安全。
雖然她們不太可能會明目張膽的來對付小姐,可……背地里誰知道他們會干出點什麼事情來。
「我這一次回來,就是來找她們算賬的!」
然而,蘇杉臉上卻始終沒有太多的變化,她平靜道。
「她想要我死,我卻偏偏沒有死。不但沒死,我身上的毒還解了……」
說到這里,蘇杉似乎想到什麼,神色一頓。
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讓她來吧,我也想知道,她為什麼那麼想要我死……」
「是害怕我,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
秋月沉默了。
她很了解自家小姐,小姐一旦決定了的事情,改變不了。
從當初小姐決定回到京城來面對這一切時,就已經注定了結果。
那些人他們害了小姐這麼多年,如今,也是時候輪到他們遭報應的時候了。
「可是,小姐你的身子……」
「無妨,我沒事。」
蘇杉搖搖頭,她很清楚自己的身子情況。
雖然的確一日不如一日,但目前來說,她尚且還沒事。最起碼……
她能撐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但是,秋月可不是這麼想的。
她最擔心的還是小姐的身子。
似乎想到什麼,秋月突然開口︰「小姐你上次托我寄給沈小姐的信,沈小姐已經收到了……」
提起這件事情,蘇杉臉上難得多了一絲柔情。
她在平安縣沒有什麼朋友,沈青檸算是她唯一的朋友。
也是沈青檸的存在,讓她原本枯燥無味的那幾年,日子多了不少色彩。
她很喜歡那位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姑娘。
「如何了?她回信了嗎?」蘇杉問道。
「還沒有,不過估計也快了!」
蘇杉微微點頭,中州距離南州有上千里的路程,更別說是京師距離,朝陽郡,一來一回,信件的確沒有那麼快。
「小姐……」
這時,秋月突然提起︰「那位李公子……他似乎在朝陽郡。」
蘇杉臉上的表情一怔。
片刻後,她眼眸中似乎多了幾分回憶的神色。
「他也在朝陽郡啊……是啊,一眨眼又過去了這麼久……」
「小姐……」
秋月的眼神有些復雜,也有些……說不出來的神色。
「或許,李公子能治好小姐你的身子也不一定……」
蘇杉身上的毒,是李北風解掉的。
李北風所展現出來的醫術水平,已經完全碾壓了那些所謂名醫。
如今小姐身上的毒雖然解了,但身子卻越來越虛弱。
京城那些所謂的名醫,也對小姐的情況無能為力。他們也只能開藥讓小姐調理身子,但這終究不能治本。
那麼……
李北風既然連小姐的毒都能解,那他……是不是也能完全治好小姐的身子?
他是不是能治好小姐?
這個念頭一出,便讓秋月十分的緊張激動。
「小姐,要不要找個時間,將那李公子請來京城……有他在,或許能治好小姐你……」
對于李北風,秋月的心思是復雜的。
一開始,她對李北風沒有任何好感,甚至還是……厭惡。
李北風的出現,打亂了她的計劃。
也讓她一直猶豫不決的那顆心,變的復雜起來。
可隨後,他治好了小姐,也戳穿了自己的身份……
這讓秋月對李北風的態度,變的十分復雜。
哪怕是直到現在,她對于李北風的定位也有些模糊。
厭惡吧,談不上。
但要說親近,也完全沒有。
甚至有點抗拒。
但……畢竟這事關小姐身子大問題,馬虎不得。
若是李北風真的能治好小姐,即便是讓她親自去請他,求他,也不是什麼大事。
「算了吧……」
然而,對于秋月的提議,蘇杉只是短暫的愣神之後,搖了搖頭。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這點小事,就別打擾他了!」
秋月有些急了,這怎麼能是小事?
小姐的身子安全才是最大的事啊!
正還想勸點什麼的時候,蘇杉又轉移了話題︰「關于李公子身世調查的線索,如今進展如何了?」
提到這,秋月想了一下,才眼神略微復雜道︰「已經有了些許的進展……」
「李公子的那位父親李老頭,他身上雖然沒有太多的線索調查。但他們父子倆來到李家村時,正好是十八年前左右。那一年,正好發生了一件大事……」
「北齊滅亡,大量北齊難民流入大昭境內。而從當年李老頭在衙門的入戶籍線索上,確定了那位李老頭是從北齊舊土來的……」
听到這,蘇杉眼眸微微一亮︰「這麼說來,確定了李公子……是北齊人?」
「這倒也不一定!」
秋月搖搖頭︰「當年太混亂了,想要找到線索很難。不過,我已經派人前往了北齊,能否確定李公子的身份,就看接下來的線索了……」
蘇杉點點頭︰「一旦有任何線索進展,立刻告訴我。」
而此時,秋月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復雜起來。
她凝視著自家小姐許久,欲言又止。
蘇杉發現了她的奇怪︰「你怎麼了?」
「小姐……」
秋月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問出了口︰「小姐,你是不是……對那位李公子,有意思?」
蘇杉神色一怔,抬頭看向秋月,沉默了一下︰「為什麼這麼問?」
「你對那位李公子……太上心了!」
秋月內心嘆了口氣。
她能感覺的出來,小姐對那位李公子很不一樣。
或許是因為小姐沒有跟異性接觸過的原因,又或許是別的原因。
總之秋月是感覺出來了。
然而,蘇杉卻沉默了。
許久之後,她才笑了笑,道︰「李公子救了我的命,我自然要報恩,能幫李公子查清自己的身世,也算是我對他的報答吧。」
很正常的回答,沒有一絲漏洞,合情合理,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但……
秋月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小姐她……逃避了自己的問題。
這已經是答案了。
……
與此同時。
京城外的一家酒樓中。
頂樓的包廂內。
腳步聲近了。
下一秒,包廂門被推開。
一道身影出現在包廂門口。
此時,包廂內早已經坐著一位中年男子。
他看向了門口,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
「李盟主,好久不見啊!」
出現在包廂門口的人,正是李素衣。
李素衣踏入包廂當中,她瞥了一眼房間內的中年男子,淡淡道。
「許門主,別來無恙!」
眼前的中年男子,正是正一門的門主,許天華!
此刻,許天華哈哈大笑了兩聲︰「許久不見,李盟主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上次一別,快一年多沒見過了吧,這麼久了,李盟主還是沒變。」
李素衣目光清冷的看了他一眼︰「廢話就別多說了,說正事吧!」
听到這,許天華的臉上也逐漸收斂起了笑容。
「還是李盟主爽快,果然,當年武林大會上輸給李盟主,我心服口服……」
許天華搖搖頭。
幾年前的武林大會上,許天華原本是武林盟主最有利的爭奪者。
然而,橫空出世的李素衣,卻奪走了這原本屬于他的位置。
心服口服?
可能吧。
「既然李盟主想談正事,那我們便談正事好了!」
許天華望著李素衣,開口道︰「李盟主想要我正一門的支持,也不是不行。不過,我有兩個條件!」
李素衣目光清冷,沒有開口。
「第一,釋放我正一門的大長老,陸長興!」
許天華緩緩開口︰「我知道,陸長老跟李盟主你之間是有一些小沖突恩怨。但如今,咱們江湖各大門派需要沆瀣一氣,必定就不能內亂。陸長老乃是我正一門的靈魂人物。還請李盟主高抬貴手,放他一馬,如何?」
李素衣目光清冷,片刻之後,她緩緩開口︰「他我可以放,不過不是現在,事成之後,我保證他完好無損!」
「那我就多謝李盟主了!」
許天華笑著開口,「那麼第二個條件……」
這時,他的眼神逐漸變了︰「我不知道李盟主你為何突然要與欽天司抗衡,至于其中的細節,我倒是不怎麼感興趣。不過,李盟主應該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吧?」
李素衣沉默,片刻之後,她冷聲道︰「我知道,事成之後。下一任的武林盟主的位置,我會退出!」
「不不不,我要的不只是這個!」
許天華望著李素衣,似笑非笑︰「李盟主僅僅只是退出爭奪下一屆的武林盟主那還不行,江湖中如今都是你的人,所以,我需要李盟主你的支持。否則,即便我上位了,也得不到他們的信服!」
李素衣眼眸微冷︰「所以,你需要我怎麼做?」
「李盟主,應該還尚未婚配吧?」
許天華突然開口,他眼眸微微眯了起來,目光上下打量了李素衣一番,似笑非笑︰「我若要坐穩盟主之位,勢必就需要一個足夠的理由,所以……」
「我需要李盟主你,嫁給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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