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48)

雨到了傍晚才停,沈悅的燒退了下去,墨發披散在肩膀上,她這幾天好像瘦了很多,原本削瘦的身形看起來更加的單薄,膚色蒼白病態。

縴瘦雪白的手指端著藥,一口一口的喝。

她的臉很白,就襯得那飽滿艷紅的唇格外的紅,就如同涂了一層胭脂。

藥很燙,把那嬌女敕的唇肉都燙的有些微腫,熱氣騰騰的白霧攪亂了她精致漂亮的眉眼。

霍刀面無表情的看著,烏沉沉的眼珠兒倒映著沈悅的模樣。

每次喝藥的時候沈悅的動作就很慢,原本就沒有什麼胃口,這藥又實在是苦澀難入口,空蕩蕩的胃部傳來反胃。

縴長濃密的睫毛拉聳著,像是停留在枝頭的蝴蝶。

沈悅偶然的一次抬眸,見霍刀專注的盯著她看,眼楮一眨不眨,怪嚇人的。

沈悅被他這樣的視線看得毛骨悚然,不由的皺起了眉尖,她的臉上還有病氣,並不像以往那麼攝人。

「你看什麼?」她的語氣有點冷。

就算如此,男人的視線也不曾從她臉上挪開,聲音低沉沙啞︰「很苦?」

當然很苦,不是一般的苦。

沈悅被他這個問題問的挺莫名其妙的,畢竟哪有藥是不苦的。

其實霍刀長這麼大從來都沒有喝過藥,並不知道藥是苦的。

頓了一下,霍刀出去了一趟,等再次進來的時候,手里端著一小盤蜜餞。

他身形高大健壯,五官凌厲,一雙眼楮就如同孤狼。

把那一小盤蜜餞遞到沈悅的面前,他說話已經不結巴了,但是依舊惜字如金。

「吃。」

沈悅沒有動。

霍刀抿了抿削薄的唇,「很甜,不苦。」

沈悅抬頭看了霍刀一眼,漂亮烏黑的眼眸靜謐的如同一潭湖水,然後低頭靜靜的吃著蜜餞。

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快驅逐了口中殘留的藥味,她眯了眯眼,眼瞼下至的淚痣灼灼生輝。

霍刀只是垂著眼皮,幽幽地盯著沈悅微微鼓起的腮幫子,看不出在想什麼。

那一小盤子的蜜餞都被沈悅吃完了,嘴里彌漫著甜意。

霍刀沉默不語的站在一邊,他總是不愛說話,臉上的表情永遠都是淡淡的,他听到了床榻上的人叫他的名字。

「霍刀。」

深邃暗沉的眼眸緊緊的盯著。

「外面的雨停了嗎?」

霍刀說︰「停了。」

沈悅沒有在說話了,霍刀看到了沈悅閉上了眼楮,似乎是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他沒有離開,就靜靜的凝視著,眼神卻慢慢的變得熱切。

——

程謙恭盯著手中的書冊,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低垂著眼眸看上去有幾分冷淡。

已經是第二日了。

沈悅已經放了兩日都沒來這兒了,以往沈悅不管有多忙,晚上都會過來在這里留夜,她有的時候會挺主動的,用柔軟香甜的唇瓣笨拙而青澀摩擦著他唇,而程謙恭也不知道是懷著怎樣的心思,並沒有阻止。

她還會在他的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外頭發生有趣的事情,這個時候程謙恭就只是低頭冷淡的看書,並不回應,得不到回應的沈悅後面也不會再說了,像是怕打擾到他一樣,靜靜的陪著他一起看。

程謙恭挺厭煩,可是等耳邊終于清淨了,心里卻又無端的煩躁了起來。

想起那天沈悅渾身濕露露的跑到他面前說的那些話,內心莫名的浮現出恐慌,就好像在預言著他要失去某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沈悅好像真的很生氣……

就是因為那些事情嗎?

程謙恭不自覺的攥緊了手指,其實那到婚旨根本就沒有下來,當初皇帝和他說這件事的時候,雖然有些驚訝,但是也沒有拒絕。

因為他的確到了成家的年齡,他的心中只有對國家抱負,並沒有那些兒女情長,娶誰都是娶,只願能相敬如賓。

當時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可是沈悅的那些話,又讓他胸口悶痛。

只不過,他們這樣終究是錯誤的……

盯著手中的書入神,直到侍女輕聲的叫他用膳才回過了神。

桌子上擺著的都是珍饈美饌,可是程謙恭看著卻沒有一絲胃口。

侍女輕手輕腳的布菜,在準備退下去時被程謙恭叫住了。

容顏清俊的男人抿緊了唇,似乎是覺得猶豫,但還是問出了口︰「殿下她……是否身體有恙?」

除了身體有恙,不然沈悅不可能放這麼久都不來找他,總不可能只是因為那些話吧。

侍女知道這位公子在四皇子心中的位置極高,因此絲毫不敢帶怠慢,如實的告知︰「殿下前兩天染上了風寒,很嚴重,昨日才醒的。」

程謙恭喉嚨干澀,呼吸有些顫。

那日的雨下得那般的大,沈悅渾身上下都淋濕了,怎麼會不然上風寒呢?

當初如果他把沈悅留了下來,會不會就不會這麼嚴重了。

這一天程謙恭都有些心神不寧,滿腦子都是沈悅渾身濕漉漉的樣子,衣角都還滴著水,眼尾泛紅,肌膚蒼白病態,眉眼間浮現疲憊之色。

而後沖了出去,就再也沒來過了。

還被他幾句話說哭了,以前他怎不知道沈悅這麼容易哭呢?

燒了一天,應該很嚴重吧?

程謙恭心浮氣躁,手里的書根本就看不進去,把書扔在一邊,盯著緊閉的門,眼眸晦暗不明。

到了傍晚,沈悅還是沒有來,是因為身體還是不舒服嗎?

程謙恭維持了一個姿勢坐了一整天,等站起來,小腿就傳來針刺般的麻痛。

他在心中冷靜的告訴自己,沈悅感染上風寒也有他的一部分的原因,按道理說不管怎麼樣也得過去看望一眼。

說服了自己,胸口的郁悶一下子就散開,眼底浮現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擔憂急切。

這是他第一次踏出了這房間。

過廊里燈火通明,燈籠被輕風吹的搖曳,守在寢殿門口的侍衛看到程謙恭很是驚訝,在宮殿中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知道程謙恭和沈悅的關系,也有不少人在暗地里嘴碎,說程謙恭以色待人,一個男子卻比女子都還要下賤。

以最惡毒貶低的話來形容程謙恭,看似不屑嘲諷,其實卻暗藏著嫉妒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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