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溫雅

如果在約旦大街上,請一位隨即平民銳評一下「周離」這個人的話,答案大多只有一個。

他勾八誰啊?

是的,直到現在,所有人都知道的是「福爾德斯偵探」在怪誕案件中大放光彩,但對于周離這個身份是完全的一無所知。約旦塔之戰因為一些原因並沒有立刻對民眾開放全流程,只是對外宣稱瘟疫之源已經解除的消息,

具體內容什麼也沒說。因此,整個約旦都不知道究竟是誰救了他們。

當然,指望周離會對此事不在乎名利地一笑而過,那肯定是不現實的。

「你還沒對外宣稱身份呢?」

白子落,艾維拿起一旁的香茗,微抿一口後淡淡問道︰「我們對外需要宣稱勇者的商會嗎?」

「暫時不用。」

周離思考片刻,黑子落下,

端起茶杯後回答道︰「貴族那邊不用我們說,

他們自然會知道你們是屬于勇者的勢力。至于普通人,

暫時不用說,就用你們本身的名號就行,我另有其用。」

「好。」

應了一聲,白子落下,棋局結束。

「五子連珠,我贏了。」

抹了一把冷汗,艾維邪魅一笑,終于放松了下來。

看著面前五子棋下的有來有回的二人,一旁被艾維死拉硬拽當裁判的卡婭一臉冷漠,隨後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再也不想跟這兩個卑鄙的成年人玩了。

「你不會讓讓你的老板啊。」

連下四盤略敗四籌的周離頓時惱羞成怒,直接把棋盤用黑霧卷起放在了一旁,「娘的,你們為啥都這麼會玩啊。」

「拜托,這些東西崇皇都發明多久了?」

艾維哈哈一笑,

也不在意,

他知道,如果周離真的想讓自己打假賽,他剛才就不會試圖在卡婭的監視下連續作弊三次了。

「我來了全抄了。」

周離惋惜地搖了搖頭,就像很多穿越較晚的通病一樣,自己在這個世界也沒啥好抄的東西了。崇皇在自己來之前把所有不用太多腦子就能弄出來的東西全弄了一遍,至于那些化學或者物理上的發明。

拜托,這里的人是可以手搓鑽石的唉。

「話說,咱倆就在這下棋真的好嗎?」

此時,整個「勇者聯合商會」只有這兩個較量五子棋的臭棋簍子沒有活干,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艾維摩挲著下巴,咧著嘴說道︰「都忙著,就總感覺自己不做點啥不舒服。」

「要不你把地拖了?」

周離略帶奇怪的瞥了臭棋簍子二號一眼,「咱倆能干啥啊?也沒啥活了,要不你咬個小型點燃法陣吧,我給你刷點禮物。」

自動過濾了周離那些雖然听不懂,但肯定有抽象意思的話語,艾維撓了撓臉頰,嘖嘖兩聲,「主要是平常忙慣了,而且馬上就有個大活,總感覺閑著不太對勁。」

「嗯…倒也是。」

周離想了想,點了下頭後認同了艾維。隨後他把刺銀藤蔓扔給了艾維,對他說道︰「這樣吧,你去一趟獵人公會,出示這個他們能放你進去。你跟他們的會長說一聲,明天別忘了參加我的就任儀式。」

說罷,周離又在兜里模了模,遞給艾維一張電話卡。

「那老頭肯定不想來,你把這個交給他,告訴他杰洛斯特會去。」

周離給艾維的電話卡正是用來召喚水母薇菈的信物,接過電話卡,艾維便起身準備離開,前往獵人商會。

「對了,你確定明天杰洛斯特會去?」

穿好衣服,艾維才想起來這個事。他剛才和周離討論過杰洛斯特,得出的答案是短時間內沒有啥辦法能把他拉入伙。現在周離卻讓他以杰洛斯特會到場的名頭,去邀請獵人公會會長,這讓他有了個不好的猜想。

「當然不會。」

周離繼續用著那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理所當然的說道︰「我騙埃爾文的,你咋還信了?」

「呃呃。」

艾維一時語塞,但想到周離平日里的行事風格,他就釋然了。

關上門,空蕩蕩的豪宅只剩下了周離一個人。就連卡婭都和艾露瑪出去采購晚餐的食物了,只有自己在擺爛。

不行,不能這樣了!

從沙發上站起,周離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走入屋里。

隨後,他躺在了床上。

就算擺,也要在床上擺。

****************************

托蕾亞坐在椅子上,腿上蓋著旅館老婆婆借給她的毛毯。端著一杯熱可可,她入神的注視著滿是霧霾的天空,還有遠處破敗不堪的約旦塔。

「小托蕾亞…」

門被敲響了,托蕾亞的耳朵動了動,隨後她將毛毯放在一旁,站起身,推開門。

「怎麼樣了?住的習慣嗎?」

面容慈祥,白發蒼蒼的老人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是兩塊烤的金黃的吐司面包,幾條培根,還有一顆太陽蛋。

「溫雅婆婆,下次你搖一下鈴鐺就好,我自己去拿就行。」

托蕾亞接過托盤放在桌子上,她撩起耳旁散落的頭發,輕聲回答道︰「這里真的很好,您的毛毯也很舒適。」

「那就好。」

谷翲

名為溫雅的老人笑了笑,她看著面前清冷如月的女子,眼中滿是柔和,「小托蕾亞,你準備在約旦待上多久呀?」

「您看得出來我不是約旦人嗎?」

托蕾亞指了指自己,疑惑的問了問,隨後她察覺到了自己行為有些傻氣,連忙放下手,耳根也染上淡淡的緋紅。

「當然,誰都看得出來。」

婆婆是個很熱心的人,她那天看到街上漫無目的走著的托蕾亞時,害怕她是約旦塔周邊居民,想不開要去約旦塔附近,連忙把她拉入了自己的小旅館中。後來交談中得知,溫雅婆婆的女兒是一個聖殿騎士,最近一直在出任務,而她的老伴兩年前死于肺炎,自己就獨自經營起了這家旅館。

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溫雅婆婆看著被收拾的干淨整潔的床鋪,溫和的說道︰「你比約旦的人多了一種不同的氣質,這種氣質很少見。」

「嗯?」

托蕾亞愣了一下,不解地問道︰「是什麼氣質?」

「孤獨。」

「唉?」

托蕾亞秀眉微蹙,臉上疑惑更深了。溫雅婆婆看到這樣的托蕾亞,臉上浮現出慈愛的神色︰「你知道嗎,孤獨的前提,是能去選擇孤獨。」

「在約旦,很多人都沒有選擇的權利。」

望向窗外的世界,溫雅婆婆似乎被打開了話匣子一般,開始緩緩地對托蕾亞說道︰「在約旦,一個孩子呱呱落地的時候,他的後半生就被決定了。福音書傳播了什麼福音,他就要在職位上呆一輩子。人不是機器,總是想要停下來休息一下。」

「可約旦是個很匆忙的城市,它從來都不會停下來等任何人。」

老人眼中閃過一絲黯淡,她從衣兜里拿出一枚銀色的戒指,上面鐫刻著一排星星,刻畫的有些粗糙,卻能看出鐫刻者的心血。

「孩子,珍惜選擇的機會。」

將戒指放在桌面上,老人站起身,深深地看了艾露瑪一眼,她的眼中浮現出了難以察覺的悲傷,還有濃濃的憐愛。

「別讓孤獨害了你,也不要害怕孤獨。」

有些雲里霧里,但托蕾亞還是感受到了老人語氣中深切的關懷。她點了點頭,輕聲應到道︰「雖然我沒有太听懂,但我會牢記于心的。」

老人沒有再言語了,她只是最後看了一眼艾露瑪,似乎想要將她印在自己的腦海里一樣。隨後,她推開房門,離開了這間屋子。

是夜。

當殘月緩緩升起,將銀色的月光撒在了窗下的時候,托蕾亞像往常一樣拉開窗戶,準備去鐘樓看看月亮。但當她準備從墊著紙的桌子向外躍起的時候,她的余光撇到了被自己放置在桌面上的戒指。

托蕾亞想了想,拿起了那枚戒指。戒指是普通的銀戒,星星雕花是純粹的手工工藝,略顯粗糙,但足夠精巧的星星雕刻證明了雕刻者的用心。

托蕾亞打量著手中的戒指,當她旋轉戒指的時候,指尖觸踫到了戒指內里,她怔了一下,隨後伴著月光將戒指舉過頭頂,看向內里的刻痕。

「想我的時候,抬起頭看看星星吧。」

在看到這一行字的時候,托蕾亞愣住了。很快,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樣,連忙推開門,飛速跑向旅館的三樓。

用力的敲響房門,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托蕾亞眉頭一皺,隨後右手微微用力,木門被一股斥力推開。她推門而入,隨後怔在了原地。

溫雅穿著一身天藍色的華麗衣裳躺在床上,已經沒有了呼吸。

右手攥緊,戒指的冰冷觸感讓托蕾亞從眩暈中走了出來。她嘴唇微微顫抖,哪怕已經在故鄉見慣了生離死別的她也一時難以接受。明明上午還和自己交談的慈祥老人,再次見面,便是永別。

她緩緩走上前,老人的胸前別著一只月鈴草,這是約旦人的習俗,也是老人最喜歡的花朵。而一個信封靜靜地躺在老人的枕邊,似乎等待著托蕾亞一般。

良久,托蕾亞顫抖著吐出一股氣。她伸出手,將信封拿起。淡粉色的信封上,一行鉛字寫出了信件的收件人。

「致——小托蕾亞。」

拆開信封,托蕾亞抿著嘴唇,閱讀起了信上的內容——

不好意思,托蕾亞,讓你受驚了。我的家族有一個很特殊的能力,就是能感覺到死亡的臨近。因此請你放心,我並不是自殺,只是死于一個普通的心髒病而已。

在你到來的兩天之前,我得到了聖殿騎士的消息,我的女兒米麗在與瘟疫的搏斗中英勇犧牲,同時附上的還有這枚戒指。

一開始,我悲痛欲絕,因為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了我一個人,我被迫選擇了孤獨。那種感覺很糟糕,因為我害怕一個人生活。但幸運的是,我踫到了你。

真的,米麗也有一頭像你一樣美麗的銀發,她也同樣很可愛。實際上,我騙了你,我知道你不是所謂的逃難者。但當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感覺那個可愛的米麗回到了這個世界,這是上天的仁慈。我是出于私心,才讓你入住這個小小的旅館。

但後來我沒有辦法欺騙自己,米麗是米麗,托蕾亞是托蕾亞,誰也代替不了誰。我開始接受米麗離我而去的事實了,她在最後也踐行了自己的信仰,保護了她人,我想,她不會後悔的。

謝謝你,是你這兩天的陪伴讓我從悲痛中走了出來,也讓米麗的母親在臨走之前選擇了笑著離開。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只會在陰郁中無奈死去,那不是米麗想要看到的。孩子,你是善良的,哪怕你察覺到了我的心思,卻依然選擇陪伴著我。

這枚戒指是米麗在出征前雕刻好的,我不想帶著它進入墳墓,因為那里看不到星星。我在上面雕刻了一個小小的陣法,可以讓你的靈魂更適應這個世界。我早就購買好了墓地,我的後事會有專人處理,這枚戒指,就當做你陪著我的報酬吧。

最後,願你能在這個世界上,找到打破孤獨的歸屬。希望,你也可以去愛。

——溫雅‧尼爾——

將信小心翼翼的折好,收入懷中。托蕾亞看著面帶微笑,永遠睡下去的老人,伸出手,輕輕幫她將有些褶皺的衣領整理好。她的動作很輕,很溫柔,就像害怕吵醒這位老人一般。

窗外的弦月慢慢被烏雲遮蔽,星辰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在不遠處的尼爾商會中,月兌去斗篷的林靈批改完一份文件,突然,她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一樣,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下來。

修長的食指上,雕刻華麗的瑰色戒指微微閃爍,隨後恢復了原先的光澤。林紫站起身,看著窗外昏沉的天空,手掌覆蓋在冰冷的玻璃上。

閉上眼,一抹晶瑩滴落在地面上。林靈依舊無法忘記,在當年自己陷入絕境的時候,那身著神秘長袍的溫柔女人牽住自己的手,拂去她眼角眼淚時,那種溫暖的感覺。

「再見了,溫雅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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