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城‧地下死神神廟。
巨大的宴會廳顯然被‘超自然’力量改造過了，從外面看就是個小房間，走進去卻有著堪比足球場的面積。
大廳里只有一張長達百米的餐桌，巨大且突兀的擺放在正中間，步入宴會廳的客人被神秘的斗篷人的帶領著，在巨型餐桌的一側沉默入坐。
一聲火焰升起的微響後，成百上千個魔法燈開始了照明，這些線上常見的燈具瓖嵌在一個個迦南風格的雕塑內，全都是跪伏、雙手高舉火炬的構型。
潔白的餐布同樣帶著濃濃的原始風情，它是手工編織的，材料明顯區別已知的各種縴維，一個頭發花白的老科學家從一坐下，眼楮和手就離不開這些粗糙的紋理，他的嘴唇顫抖著，喃喃說著誰也听不清的話。
又是一隊人走了進來，她們全都是女性，穿著修身的黑色袍服，雖強裝鎮定和嚴肅，但活躍的眼神還是暴露了她們的身份。
不錯，玩家。
玩家的出現，將一部分賓客強行拉回現實，不可思議的情緒又涌了上來。
正在發生什麼？
誰能告訴我？
現實和‘虛擬’的界限被打破了，大家好像‘愛麗絲夢游仙境’，來的一個‘童話’般場景中。
這麼一個宴會廳，坐在對面頭頂有著系統文字的主人，玩家信徒作為侍應，端上來大大小小的銀色餐盤。
餐盤的蓋子揭開，露出里面琳瑯滿目的食物。
食物以肉食、烘烤類居多，有大如火雞的禽鳥，有形如貓狗的走獸，有色澤翠綠的植物，有一坨坨好像蘑菇湯的飲品……最後是每人一只的酒杯，玩家侍應分列客人身後，為他們倒上散發著檸檬帶著一點點苦澀味道的酒……
上帝啊！
我在做夢麼？
客人有一百多人，自然不可能每個人都跟主人密談過，包括史密斯在內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百宮、財閥們的代表進入密室，錯過如此具有非凡意義的會晤讓他狂怒，要是在外面早就發作了，可在這里……
他畏懼的看了一眼懸掛在正面牆壁上的徽章，趕緊低頭，過後又為自己的怯懦惱怒，強撐著抬起頭，盯著徽章看了好幾秒。
用這種方式來找回身為‘文明和現代人’的自尊和自信，他才收回視線，不自在的扭動身體，發現內衣已經被冷汗打濕了。
上百米的餐桌被各色的‘佳肴’佔滿了，宛如古典藝術品的燭台照亮了餐桌，主人和賓客卻一動不動，像雕塑一樣的沉默著。
隨著一聲鈴響，宴會廳最前方靠近聖徽的那扇小門打開了，結束密談的主人和客人代表面帶危險的出現在宴會廳內。
主人的笑容很輕松，客人的笑臉則有些勉強。
史密斯又看到了他的同胞，下意識的舉起手就要招呼，菲利普回以他極其嚴厲的眼神，後退一步，跟其他人一樣鞠躬。
「起立！」
史密斯一個機靈的站起，不受控制的彎腰低頭，接著就听到了一個很輕的腳步聲。
踏，踏……
這腳步聲忽左忽右、忽遠忽近，一瞬間在外面，一瞬間就到了里面，一瞬間在左前方，一瞬間就來到了身側。
史密斯渾身的寒毛都豎立起來了，他聞到了一股醉人的芬芳，想要抬頭去看，卻發現身體像被石化了一般的僵硬，他只能用眼楮的余光看到一片輕柔的、蓬松的裙擺經過身側，隨後消失，又出現遠處。
「歡迎你們！」
「這是來自吾主神國的使者，埃爾特米亞天使長閣下。」
天，天使！？
史密斯猛然發現自己能動了，下意識的抬頭向那所謂的天使看去。
但他只看到了一片光，一片由羽翼上散發出來的不耀眼但刺目的光，隨後眼楮就被灼痛，控制不住的別開視線。
「……開始吧」
「請諸位客人入座，享用美食吧。」
史密斯渾渾噩噩的坐下，餐具既有刀叉也有筷子，他笨拙的拿起兩根通體瑩白的棍子，在憋笑的、殷勤的、故意的玩家信徒侍應的幫助下，將一塊圓滾滾的好像土豆一樣的東西夾進餐盤，夢游般的嘗了一口。
轟！
吃進嘴里的食物像是爆炸一般，反饋給他極其豐富且真實的滋味，也將他那渾渾噩噩的腦袋喚醒。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同事、同伴、上司表現的比他還要不堪，唯唯諾諾，形容木偶。
——不能這樣。
然而，就在他鼓足全身的力氣準備發出聲音的時候，一個極其悅耳卻難以形容聲音說道︰「沒有什麼中央智腦，只有創世神麾下、眾神殿堂領導的迦南世界。」
一言既出，無形的風暴就席卷了各處，看不見的爆炸發生在每個客人的意識中。
「記住，這是最終答案，是合作與對話的前提！」
一時間，連心跳都停止跳動了。
史密斯的腦海中又涌現出一個念頭。
「可以，但要遵守迦南的規則、風俗和秩序，在同一個語境里對話極其重要，這一點我已經向尊貴的客人代表做了闡述。」
史密斯下意識的向百宮和財富的幾個代表看去。
其中一個覺察到他的注視，回過頭來，給了他一個極其復雜的眼神。
從始至終，沒人向餐桌的盡頭、天使坐的位置看上一眼，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既然很多客人心中還有疑惑，我在這里不妨再做一次說明︰第一，語境，第二，符合語境的實際行動，第三交流合作已經開始，第四，加深這種合作的唯一方式加強這種語境，用實際行動向創世神系統下的眾神殿堂表達誠意。」
「這個誠意就擺放在明處……我再強調一遍，語境，是一切的前提！」
語境！
史密斯快速的左右看了看，從大多數人的表情上看，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
但他懂了，再次試探性的開口，果然能將準備要說的話說出來了，「請……請問，尊敬的閣下，我們需要怎樣做才能……才能為反抗軍的偉業盡更多的力量？」
史密斯仿佛看到了天使在點頭表示贊賞，「你們是世俗的，世俗的秩序和權利，應該在迦南，在系統，在眾神殿堂的見證和監督之下，完善它」
「請問閣下，世俗的秩序和權利是指？」，史密斯越說越自由，感覺生理和心理的各個方面都在恢復正常，他甚至有股向那邊看的沖動。
「你們有了領地，卻沒有確定它的主人，也沒有向偉大的諾曼大公爵宣誓效忠……這很不好。」
「啊？」
史密斯萬萬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個答案，腦子在一瞬間的迷糊後就清醒過來，結合前面說的語境、規則、風俗和秩序，眼前豁然開朗，明白對方要表述的東西是什麼。
正要確認，對方卻說，「好了，先讓我們享用美餐吧！」
這一頓飯吃的真是難以形容，味道不說，連吃的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
飯罷，史密斯還想交流交流，主人已經站起來，一副送客的姿態，還將菲利普推了出來，「……這是我們的教會的全權代表」，隨後，頭頂有字的NPC們就集體消失了。
就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國服應該有一位領主！」
一個多小時後，菲利普在天使之城的居所，一樓客廳內，情勢已經完全顛倒。
這個原本出生貧民區的黑人少年已經能跟百宮和財團代表平起平坐，絲毫不落下風的凱凱而談，「國服不符合迦南的語境，貴族、領主制度已經一整套的敘事才是正途，教會希望們能率先做出表率，推選一個玩家出來，受封、受洗並宣誓效忠。」
「……這個人選有什麼要求？」，百宮的代表問。
「第一要是玩家，第二要能行駛國服的A2權柄，第三……最後讓他名副其實，要能服眾，前兩個是必選，最後一個只是建議。」
代表們面面相窺，財閥的代表問，「我們又能得到什麼？」
「作為第一個做出表率的國服，會提升一級。」
「A2到A1？」，有人迫不及待的追問。
「原本只能是子爵，提升一級自然是伯爵……注意語境，先生們！」，黑法老很是嫻熟的應付這些大人物。
「如果是A1的話，就繞過華國人了。」，百宮的代表小聲說，「也就初步達成了我們的目標……可，中央智腦和那個人呢？怎麼只是……NPC？」
「那個人？」，黑法老反問。
「好了，好了，死神教會也不錯！」，財閥代表連忙說道︰「我們回去商量一下吧？」
是應該好好商量一下。
現在大家還沒從那巨大的沖擊中完全清醒，滿腦子都被死神教會的……NPC提出的要求佔據了。
國服——領主——貴族爵位——分封！？
上帝！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沒人會相信的，沒有人。
「你這個家伙！」，送人離開的時候，史密斯落在最後，一把拉住菲利普，低聲咬牙說道︰「別忘了我們的初衷是什麼。」
菲利普笑了笑，低聲笑道︰「還需要更多的人口。」
「在密室里，你們說了什麼？」
「主降下了神諭，並派來了神國的使者。」
想起那個天使，史密斯低頭眼神閃爍了一下，「還有呢？」
「還有……網，是存在的。」
「廢話！」
「以前只是一個影子，或者說被玩家帶回來的幻像，現在不同了，主已經能通過它，將意志眼神過來……魔都的那個門很重要。」
「別跟我打馬虎眼，我說的是那個人，那個人！」
「主說，創世神的目光一直注視著。」
「……他……為什麼不露面？」
「注意你的言辭！」
「好吧，這位尊敬的、偉大的的閣下為什麼不路面？」
「我怎麼知道？」
「你……」
「結果一樣就對了不是嗎，奇跡將從這個城市開始，網……可以掌握在我們手里，遠遠的甩開華國人……還不好嗎？」
「就這些？」
「就這些！」
走在前面的人已經覺察到了，史密斯最後點了點同胞的胸口以示警告，然後又涌現出神經質的笑容，加快腳步︰「我說，你們難道不餓麼？見鬼，剛剛我們吃了什麼？誰知道？我感覺吃了一肚子的空氣，不會是個幻覺吧？我們正在一個集體性的夢境中？」
沒有人搭理他，每個人都心事重重。
住所外，菲利普停下腳步，客人們紛紛坐上汽車，無聲的打招呼離開。
菲利普揮著手，一直等最後一輛汽車離開門前的停車場，才收斂笑容。
「哇哦，哇哦，瞧瞧，讓我們瞧瞧，這不是黑法老嗎？剛剛我還以為看到了大統領！」
一個粗大的嗓門從陰影深處的林蔭里冒出來，一大群玩家等那些人全都走了以後才露面。
領頭的居然是個獸人！
「哈哈！」，這家伙大步走來，「華國人有個諺語，怎麼說的來著，像魚兒回到了水中？對吧？大家？」
很多玩家都‘獲得’了線上的種族，不約而同的改變了外貌。
「你們猜怎麼著，我感覺又回到了那個基地！」，一個矮人喊道，身後一大堆人附和。
「你們這些家伙！」，黑法老一一跟上來的踫拳擁抱，然後才看向台階下人數更多的新移民，「就像你們看到的一樣，在這里，我們聚集在一起，我們的力量就能從線上過度到線下，也許還很朦朧，也許還有些走樣，但當我們的數量足夠多的時候，網絡信號就會穩定！」
「是的，我們將改變這里，改變這個城市，事實上，它已經跟在改變了！」
「這里是天使之城，我跟喜歡奇跡之城……新的秩序，新的生活，奇跡就將從我們腳下的土地開始！」
「你們還在等什麼，歡呼吧！」
零星的歡呼聲在新移民中響起，更多的確是震驚、惶恐和懷疑。
「這個黑鬼在說什麼？」
「……他說能把線上的職業、等級、裝備……甚至能力帶回來？」
「上帝啊，我在做夢嗎？」
「看那幾個家伙，獸人，精靈，矮人……難道實在拍電影嗎？攝像機在那，導演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里面有重大陰謀，我就知道！」
「網上說的都是真的？」
「我該怎麼辦？我想回家，我有點害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