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白夜在看的可不是什麼天象變化。真正引起白夜注意的，其實就是這方空間之內的大道波動。看待事物，就是要從事物本身的本質出發。
這是白夜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學會的一種生存能力，時至今日，更是早就成了他的一種本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白夜在察覺到事情不對的那一刻，就開始有所反應了。
「這——」
白夜凝視著天穹，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原地，就這樣觀望許久。重瞳法，還有推演之法，一切可以被用來窺探這方空間的法，通通都被白夜推演起來。
此時此刻，白夜發出一聲沉吟。沉吟之後，白夜的目光便變得無比堅毅。而就在這個時候，白夜的心中更是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看出這方空間的所有變化。
白夜很清楚，到了這個時候，事情早就已經發展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不管他怎樣去想，他在未來要面對的那些敵人，一定已經察覺到了些許端倪。
而在白夜看來，不管他的那些敵人，是源自于這諸天萬界的一些道統也好，還是習慣于隱藏在陰暗之地，然後默默掌控一切的天道也罷，他都不會在乎。
他的這些敵人，並不會因為他有怎樣的態度而改變敵意。唯一能夠使得這些敵人不再是敵人的方法，便是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讓這些敵人消失。
死亡、變幻、封印、鎮壓……這些，通通都是方法的一種。而對待不同的敵人，就要采用不同的方法。
這是白夜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在一次次殺戮中，漸漸明悟的道理。而在那之後，白夜也是時刻都將這種道理貫徹在人生中。
不過換句簡單點的話來說，這道理其實就是在說，只要他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不管是展露出來也好，還是直接動用也罷。
只要能夠讓他的那些敵人消失，就是好的結果。而于此刻，白夜可不會認定，這方空間的變化與他的敵人毫無關系。
所以，縱然他真的很想再多多地去和雪嬋溝通一下，和雪嬋把過往的所有事情通通都給說清楚。
他也知道，在眼前這件事沒有得到解決之前，他恐怕是不會有這樣的機會，更不會有這樣的時間了。
在什麼時候，就應該做什麼事情。換言之，在其位便謀其職，在其位便謀其政。白夜一直都很清楚，他在背負什麼。
也正是因為這樣，于這一刻，白夜才將眾多可以窺視、勘探這方空間變幻的神通，通通都給推演到了極致。在他看來，任何一種微不足道的變化，都不應該放過。
白夜現在已經知道，他的敵人，大概率就會是那三千終世之中的無上道統。或許，他的敵人會是那道統本身，又或許，他的敵人會是那道統之中的修士。
不過這並不重要，因為敵人自始至終都只會是敵人。真正重要的，是如何把敵人找出來，然後以摧枯拉朽之勢毀滅殆盡。而這也恰恰就是白夜現在想做的事情。
「大道有三千，亦不止三千。」
「此時非彼時，此世非彼世。」
「一切有變，往昔不復。」
「天道崩塌，大道殘缺。」
「界不為界，界已成墟。」
「我為執者，誓看此間。」
「此間大道無數，」
「大道盡數破滅。」
「吾有重瞳，可使往昔再現。」
「現世之事，亦不可欺瞞之。」
……
一道道聲音在白夜的心中出現，響起時帶有一種嘹亮之感。而這樣的聲音，其實也就正是白夜心中的聲音。對于白夜而言，這聲音所體現的其實就是演化的過程。
這里的確只是一片空間，但
是在漫長的歲月之前，這里還不是空間。在漫長歲月之前，這里還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而在那個時候，縱然這里的一切也都是殘缺的，可那一切，卻通通都是自然而然的存在的。
那個時候，縱然維系世界正常運轉的大道法則已經殘缺，但是那個世界之中的一切也還是能夠正常存在。
而那個世界也是有天道意志的，天道意志更是在冥冥之中掌控著這一切。而那些所謂的變故，也是在後來的時間里，才發生並且成為現實的。
這些事情，就發生在過往的歲月中。而白夜想要做的就是，根據他能夠看到的一切東西，將他能夠推演出來的所有往事，全部都給推演出來。
當初的那個世界是在經歷了毀滅之劫以後，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而他的第一次推演，就是要推演出，這個世界在沒有經歷毀滅之前的樣子。
然後，他要以此作為基礎，再將整個整個世界被毀滅的過程推演一次，這就是第二次推演。
而若是想要得到他想要的那個答案，他就必須進行第三次推演。也只有如此，他才能夠站在一個局外之人的角度去看局面。
正所謂︰不是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現在的他，其實就是那山中之人，換句話來說，就是局中之人。
如果連他自己都尚且是在局勢之中，那麼他又如何能夠看清所有的局勢變化呢？白夜這樣做，就是為了讓自己在山之外。
在山之外，其實也就等同于是在局勢之外了。也只有如此，從始至終，所有的變化才不能逃過白夜的眼楮。
這才是白夜想要的結果，也是白夜此刻費盡心力去推演，想要推演出來的那個結局。而這種事情對于現在的白夜而言，做起來其實不難。
白夜曾一度參悟大道、大劫，對于大道之外的事情，白夜尚且已經知曉。這就更不要提所謂的大道之內了。白夜真正需要的其實也只是時間而已。
只要時間足夠，白夜就可以創造奇跡。
而在白夜開始推演的這段時間里，雪嬋則是表現的無比安靜。不過她倒是沒有像白夜那樣做，而她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她自己很清楚，在這方面她並不如白夜。
在雪嬋的印象中，白夜並不像是其他的修士，其他的修士修行，往往都是專精于一件事，往往都是專心致志、全心全意的去走一條路。
但是白夜不一樣，從雪嬋認識白夜開始算起，在雪嬋的印象中，白夜就不是這樣的人。因為白夜的能力著實是太過于全面，全面到讓人覺得，他簡直是一個完美的存在。
當然，起初別人覺得這種全面，只是一種別樣的均衡，而非強大。
但是到了後來，一切就通通都變得不一樣了。因為白夜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實力。
在星寂宗，在荒界北境，在荒界……那浩瀚無垠的世界之中，全都是他的足跡。
話說回來，這片空間剛剛的異動，她也不是沒有察覺到。就事實而論，其實雪嬋並不是沒有解決眼前之事的能力。畢竟，她也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風霜。
經歷了這麼多年的風霜洗禮，雪嬋早就已經不再是那個只知道守候著群蟬修行的弱女子，而是一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強者，是眾多修士眼中的「白龍仙」。
可在面對白夜的時候，她可不會是什麼白龍仙，而是白夜的雪嬋。晨露峰可能不是什麼修行聖地。
但是這個地方，在雪嬋和白夜的心中就是一個聖地。因為他們各自的人生中那為數不多的溫暖，就被寄存在那個地方。
如果說，在面對世俗的時候，雪嬋可以是殺伐眾生而無任何反應的白龍仙。那麼在面對白夜的時候，雪嬋就只是雪嬋。
如果一定要把白龍仙變成雪嬋的話，那麼白夜可能什麼都不用做，他就只需要待在雪嬋的身邊，雪嬋便不會是白龍仙了。因為白夜可以自然而然地讓雪嬋感受到溫暖。
人生路遠，總有一些風景不會消失。
于雪嬋而言，白夜和北冥千瞳一樣。
……
這些人對她的意義非凡，可以說，她所有的美好回憶，都是與這些人有關的。這也是雪嬋不想在這個時候去管這異變之事的主要原因。
相比于其他的事情，在這個時候，雪嬋還是更為在乎自己身邊的人，而這個人自然也就是白夜了。不過這也的確就是雪嬋遵從本心之後的結果。
她和白夜之間的關系，其實就正如白夜在之前那個時候說的那樣，親密至極。最初的時候，她就把白夜當成是弟弟來看待。
而到了後來，就算歲月真的在不斷變幻著，讓有關于他們的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之中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也不曾變過，白夜更是沒有變過。只是在不知不覺之中，可能雪嬋自己也沒有察覺到，她對于白夜的情感早就已經沒有最初的時候那麼純粹了。
其實這也是歲月導致的結果，而對于這樣的結果，雪嬋何嘗不是只能在無形之中，選擇默默接受。一直以來，她所遵從的都是她的內心。
在她的認知中，晨露峰已經沒了。當初的人，也紛紛散了。洛千影、冷晨，還有晨露峰的其他人，都已經隕落在當初那段歲月之中，不會再出現。
霜露這些年應該還是過的不錯的，畢竟她在很早的時候就選擇了那個胖子道士。雖然那個胖子看起來有些不靠譜，但是雪嬋知道，霜露跟著那個人，是不會受委屈的。
再加上她一直都和北冥千瞳在一起，過著那種近乎是相依為命的生活，所以對于北冥千瞳她也不是很擔心。畢竟，無論如何她都是陪在北冥千瞳身邊的。
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們兩個相互之間也是有所照應的。所以，她的牽掛也就唯獨剩下了白夜。
雪嬋不像別人，她的心很小，只能裝下幾個人。而某些人的形象，更是早早地就刻錄在她的心中了。
所以說，其實有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最後的結果。只不過是那最後的結果，往往都是到了最後，才會顯化。而歲月，也的確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歲月，有無窮玄妙。
歲月，有無盡風霜。
……
十年可以是一方世界的春去秋來，百年可以是一介凡人的生老病死，千年，則可以是一個王朝的崛起破滅，萬年更是可以見證到斗轉星移。
在很多年之前，雪嬋不也是一樣，是一個初入修行的修行者。那個時候的她，什麼都不懂，很是懵懂，很是無知。她也曾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她修行的道，與音律有關。
所以在後來，當她為救下白夜而付出代價之後，她的道便破滅了。而在這之後，為了能夠繼續活下去，為了能夠繼續修行，她也是選擇了她能夠選擇的道路。
人生，本就是充滿了變幻。
只是，如果再度重來一次，讓她再去做一次選擇，她的選擇也沒有任何變化。哪怕是真的重新選擇一次，她也還是會放棄自己原本的道。
因為在她心里，白夜始終都是一位不可缺少的重要之人。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個當年在晨露峰上始終都會對她微笑的人，在她的心里到底有怎樣的分量。
在當初，嘉陵帝要鎮殺白夜的時候，她本來可以選擇不去救的。因為那個時候的她也很弱小，弱小到不值一提，根本不會被任何人放在眼中。
可她偏偏能夠在頃刻
間就付諸自己的一切，然後換回白夜的一條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真是一個奇跡。
在那個時候，嘉陵帝，甚至是眾多修士眼中的死局，居然就被她給化解了。當然，那個時候也有很多修士為她感到不值。
在那些修士的眼中，她所放棄的其實是她的余生，是她的前途。可事實真的就是如此嗎？雪嬋啊，從來沒有後悔過。
重來一次她還是會救白夜。因為「守護」同樣也是她那條「道」的一部分。更何況，多年之後，也就是現在，她更是已經做到了逆轉她曾經的道，創造奇跡真正蛻變為仙的程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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