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在一旁打坐的墨翁語氣淡漠,面無表情。
陳炎眼楮直勾勾盯著桌上的酒菜,好似壓根兒沒在意墨翁。
「有緣,有緣。」
說著,陳炎自顧自的坐下來,喝酒夾菜,沒有半點客氣。
「你們認識?」
盧林听聞墨翁之言,以為二人曾經相識,不然他實在想不出一介修道之人會如此不顧顏面,蹭吃蹭喝。
哪知墨翁搖頭否定︰「只是方才在外面見到,交談一二,並不熟識。」
盧林與李申對視一眼,神情有些異樣。隨後重又坐下來,看著陳炎風卷殘雲的打掃桌上的酒菜。
陳炎之前在百莽森林里不長時間吃的烤蛇肉,就夠吳情與葉凌兩人食用很長時間。現在這點酒菜,不過小巫見大巫。
舌忝、淨最後一點菜湯,陳炎心滿意足的打了個飽嗝︰「多謝招待。」
盧林嘴角抽了抽,啞口無言。
李申笑問︰「不知這位前輩是那個宗門的道長,因何到此偏遠小鎮呢?」
陳炎未進門前,神識就察覺到屋中角落里奄奄一息的李磐,被寒冰鐵索困住,動彈不得。但他依舊神色如常︰「貧道陳實,一介散修,平日里雲游四海。能漂泊到此,也算因緣際會,哪里有什麼目地!」
話雖如此,但並無人相信。修士爭斗,比世俗還要凶險,僅憑三言兩語,根本無足輕重。這等對話,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
「不過嘛!」陳炎話鋒一轉,看向倒在角落,重傷瀕死的李磐︰「卻不知三位道友囚禁這麼一個比你們境界高的人,是為何故?」
李申與盧林心中一驚,不知陳炎是來何意思,莫不是李磐的救兵?
墨翁氣沉如海,語氣波瀾不驚︰「不過是世仇罷了,請陳道友莫要摻和。」
「對對對,世仇!」
李申與盧林靈力悄悄運轉,隨時防備不測。
「世仇?」只掉著一口氣的李磐悠然轉醒,咬牙切齒︰「不過弱肉強食,又何必故作清高,道貌岸然!」
陳炎用手拄著下巴,笑意吟吟︰「有趣的很啊!」
……
星河高懸,余暉如九天飛練傾瀉而下,浸染層林。
葉凌等人依舊在樹梢休息,靜待天明。
方才林中一共出現兩次大的震動,一邊是李炎年與徐浩初等人的大戰,焚毀大片樹林,妖獸奔逃,靈鳥哀鳴。而另一邊動靜更大,估計是三宗長老與青衣老者也交了手。這幾人修為精深,舉手投足就可引動大道,故此更為引人注目。
不過這兩處戰場都離葉凌等人甚遠,因此葉凌只當他人屋上瓦霜,不予理會。
倒是有一件好事,之前被墨翁等三人震傷的餃蝶與為陸離凍傷的許陽都平安醒了過來。
餃蝶是妖獸綺靈貓一族,修為一階化物期,也就是人族的先天境四重天煆心境。不過餃蝶明顯是天賦異稟,受了傷,僅靠自身血脈之力便能夠痊愈,著實讓葉凌與吳情開了眼界。
「仙路茫茫,所見所聞之事還太過狹隘。但願日後更有奇遇!」
許陽見餃蝶轉醒,一把將她摟在懷中,淚眼婆娑︰「餃蝶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好了,許陽哥哥,我這不是好好的嘛!你不要擔心了,都是我不好,隱瞞了身份。」
「不,是那群人的錯,餃蝶你放心,等我也學會了法術,我一定去為你報仇!」
餃蝶笑著將臉埋在許陽肩頭,即便許陽是凡人,她也感到無與倫比的安全。
綺靈貓一族因為天生有吸收月華的特性,能夠助人族修士修煉太陰功法,因此遭到人族大範圍的獵殺。
現在綺靈貓已經非常罕見,而人族修士之間對綺靈貓的求、購也到了天價。徐浩初也正因如此,才會想方設法捉到餃蝶,送給冷月仙子陸離。
四人聚在一起,將前因後事講明道清,方才知曉了餃蝶的真正身份。
餃蝶低垂著頭,生怕許陽有所嫌棄,若不是她,許陽與李磐只會平安度日,根本不可能遭此橫禍。
不過餃蝶的擔心完全多余,許陽輕輕攬著餃蝶的肩頭,柔聲安慰道︰「不管你是人是妖,也都是我沒過門的媳婦兒,這輩子你是跑不掉的!」
餃蝶心田暖流涌動,臉上也升起一抹嫣紅。萬種煩思,也抵不過愛人的一句長相廝守令人心安。
「咳咳」葉凌與吳情左顧右盼,略顯尷尬的出聲提醒。
許陽與餃蝶相視一笑,歷經生死,四人的關系早已不是初識那麼簡單。
回歸正題,葉凌問道︰「既然人族世俗有王朝國家,修士有宗門教派,那你們妖族呢?」
「妖族雖然也有一些類似人族宗門的聯盟,但大部分是以種族的形式組織的。只有種族中有強者坐鎮,才可獲得加入的資格,不然依舊是任人宰割,沒有庇護。」
餃蝶目光黯淡︰「我綺靈貓一族因為常年被人族捕殺,別說強者,連活著都是終日里東躲西藏。」
餃蝶自小就沒有父母,跟著十幾只同族整日潛身縮首,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後來餃蝶在修煉上展露出驚人的天賦。為首的一只二階綺靈貓讓她到人族的世俗中躲避追殺,餃蝶這才輾轉來到此地,結識了許陽。
吳情氣憤道︰「修士也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都是些見錢眼開的混蛋!」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修仙問道,終究淪于世間,逃不開七情六欲。」
葉凌這一刻心思清明,突然有一種了悟之感。執意大道,我便為大道所控。我所意者,乃是掌控此道!
蕭杰識海光芒四射,那本白衣男子所贈的功法大放異彩,從中傳來陣陣吟誦之聲,如洪鐘大呂,振聾發聵,將那些深奧晦澀的劍招烙印在葉凌的神識當中。
正如功法上所說,劍之一道,最上乘者是劍識境界。境界一道,諸法萬般,也不過匯于一種;大道萬千,亦不過一劍破之!
葉凌、鋒芒內斂,悄無聲息,並未讓周圍三人感到異常。不過葉凌自己知曉,自己的心境已經發生了質變。
吳情赤子之心,好奇道︰「我與二哥雖然也是修士,但只是不久前才出了雲嵐鎮,沒見過幾個修士。餃蝶你是妖獸,那你們是怎麼修煉的呢?」
餃蝶知曉吳情沒有惡意,便起身來到月下,盤膝而坐,體內靈力運轉,體表浮起一層淡淡的光輝,白淨清盈。
隨後,空中皓月驟然降下道道清輝,如靈泉飛落,傾瀉在餃蝶身上。餃蝶身上的清輝頓時凝實了幾分,如同月宮來客,皎潔綽約。
吳情瞪大了眼楮,他不過才掌握感悟天地靈力的能力,卻沒想到這月華也可供修煉之用。
許陽也是震驚,他肉眼凡胎,看不出境界修為,但見此時清輝拂體,聖潔如玉的餃蝶,他便已經是不敢相信了。
葉凌注意到餃蝶的動作,睜開眼沒做遲疑,出言制止餃蝶︰「我們身在百莽森林中,萬不可如此招搖,引來危險!」
餃蝶聞言,停止修煉,將體表月華引入體內,恢復平常。隨後笑道︰「這就是我綺靈貓一族的修煉方法,白天引動天地靈力,夜晚吸收星輝月華。這也是為什麼人族修士要捉我們,用我們的毛皮來制成道器,就可以幫助那些修煉太陰功法的人引動日精月華,修煉起來事半功倍!」
葉凌搖搖頭︰「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大道爭鋒,萬物各有所長卻不讓人喜,反讓人憂。」
餃蝶嘆息一聲︰「你說的沒錯,若不是我們一族有這樣奇異的能力,也不會慘遭屠戮。」
雖然妖獸之中有很多都可以用月華來修煉,比如古月寒蟾一族,冰瀾雪兔一族。但那都只是針對自身,只有自身才能吸收月華。而綺靈貓不同的是,他們修煉時引動月練拂體,周圍的人也可以獲益。而且他們死後的皮毛,依舊有這樣的能力。所以綺靈貓一族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葉凌表情肅穆,氣沉如海︰「再有兩個時辰就要天亮了,天亮後我們……」
葉凌話未說完,被一個聲音打斷︰「我這是在哪?」
葉凌尋聲望去,心中一驚。
陸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