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簫聲,夢境,無歸人(6.2k)

楊府,大門兩側兩座石獅子威武咆哮,目中如能迸射出火焰。

馬蹄聲由遠至近,身披黑甲的士卒們站定,身形筆挺地像桿槍。黑壓壓一片,宛若一片茂密的黑鐵樹叢。

馬車停在了楊府大門處,門被緩緩推開,楊家管事出來迎接,在場的所有人低首,神態尊敬。

「家主大人!」他們齊聲道。

楊家家主,楊世。與城鎮里大多數人想象的養尊處優,身披華貴服飾的印象不同,這個兩鬢已有花白的男人身著灰衣,衣袍的顏色黯淡無光,他昂首,目如鷹隼,歲月沒有讓這個男人身上顯現出頹態,那些時光的刀痕反倒讓其穩重如山,威嚴如雷。

他起身,大踏步下車,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府邸,這里的人也沒有抬頭。

雷厲風行,與其說是個貴族老爺,不如說是個將軍更加貼切。

只是越往府邸深處走,男人的動作越慢,他的面龐肌肉抽搐著,在調整,他在盡力不讓自己以這副面孔去見女兒。楊家的府邸很大,大的有些出乎意料,可又很空,大片大片的土地種植林木,並不修建房屋。當楊世走到桃林盡頭,即將達到那處紅木閣樓時,一個人影與他迎面相撞。

一聲驚呼。

很快轉變成欣喜。

「夫君?怎麼是你,你不是傳信說還有兩三日才能回到城里麼?」楊世扶住那位即將摔倒的美貌婦人,大抵上城里常常說道的楊家大小姐驚人的美貌便是繼承于她。楊家主母,孫氏。

「是我。」相比較楊家主母豐富的神態表情,這位家主就顯得過于單調了。

「用了疾行令。」男人說道。

疾行令,一種低階符,能大幅度提升奔行速度。如同破開風與阻力,就連大地都在幫助使用了疾行令的人。對于一些了解符一道的修士來說,相當的實用。

兩人邊走邊說。

「那個年輕人當真將月兒的病給治好了?」男人有些不可思議,這也是他此次歸家的原因。

從月兒出現那種病癥開始,他耗費了無數精力,但都毫無用處,就算是修士也對此束手無策。唯一能做的,不過是借靈草來緩解,無法根治。

這突然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年輕人怎麼就治好了呢?比起听信,楊世更願意眼見。

許多人知道楊府財力雄厚,打著這名號來騙取錢財的人一茬又一茬。一些邪門歪道甚至會損害月兒本就羸弱的身體,在這方面,楊世不得不謹慎。往前就連緩解都難以做到的病癥竟在今朝根治,讓他實在不敢相信。

「是啊。」孫氏也感慨道。

「夫君,若非親眼所見,我也不敢相信,可月兒她的確好了。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這孩子笑的這麼開心了。」

「對了,你說那個年輕人叫什麼?似乎還是月兒認識的人,有這回事嗎?」

孫氏捂嘴輕笑︰「那年輕人名叫李成器,還記得不?老李的孫子。以前這小子不是經常爬咱們院子旁邊的槐樹溜進來找月兒玩麼?氣的你當時就給那樹給砍了。不記得李成器,這事你總還記得吧?這小子當時被你嚇壞了,還是人家老李上來撈的人。」

「嘿,那小子!」楊世握拳,「竟然是這小子!」

猛地,他想到什麼,扭頭問︰「那小子現在在哪?如果他真的治好了月兒,自當有重謝。」

「他現在……」

不過夫妻兩已經走到那紅木閣樓的門前了。

男人推開門,筆直走過去,昂著頭,絲毫不見之前那種威嚴如雷的模樣,「月兒!看看誰回來了!」

「嗯?」然後他一愣。

屋子正中央的木桌旁正坐著兩個人,年輕人講解病理器宇軒昂,少女沏茶側頭溫柔繾綣。唯獨此刻推門而入的老楊像個外人。

少男少女看向老楊,目中都有些不好意思。

「咋回事啊這?」楊世指著那兩人,看向自家媳婦,「咋回事?楊府這麼大,這小子怎麼就偏偏在閨女屋里?」

說完男人往年輕人那一瞪。

楊府三絕,其中的一絕便是楊世的瞪眼,能讓嚇得腿腳發顫站立不穩。

「楊伯伯,小子李成器,有禮了。」年輕人起身,不卑不亢的一拜。

楊世只覺得刺眼,倒不是因為眼前這小子怎麼樣,畢竟有膽識有能力的年輕人他老楊自然欣賞,令他感到刺眼的是自家閨女的那眼神,充斥著向往。

楊世心道︰壞了。

這時孫氏出來打圓場,一下子化解了這屋子里令人尷尬的頭皮發麻的氣氛。

「老楊啊,這時月兒曾經的玩伴,更是她的救命恩人,何況這麼長時間不見,親近親近,也是很正常的,犯不著大動肝火。」美婦人說完,朝自家閨女使了個眼色,母女同心,當即就明白了意思。

「是啊爹!」少女跑上來摟住男人的胳膊,不停地輕晃,「成器哥他和我好久好久沒有見面了,現在又救了我一命,要是我再冷眼待人,傳出去,不就是咱們楊家沒有家教嗎?」

李成器派不上什麼用處,只能駐在原地苦笑。

心里不停地喊到︰老祖啊老祖,說好了這件事辦完就來找他,現在這人呢?一個龍尾巴都沒看見啊?

「好了好了,你這妮子差不多該鬧夠了。」楊世模了模少女的腦袋,他看向李成器。

「年少有為!」男人毫不吝嗇夸贊,「要是你小子之前能有現在十之一二的功夫,我也犯不著砍了那槐樹,還砍廢了我的一把好刀。」

「爹!」少女的臉色沉了下來。

「好了,不談那些過去的事了,小子,過來,議事堂。」楊世這次沒有放縱女兒的撒嬌,斬釘截鐵地說道。

少女見到即將離開的李成器目中還有些許擔憂,正想開口說些什麼,見到她母親對她搖頭。

兩個男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桃林,一個已過壯年,歷經多少滄桑事,少女只能看見兩道身影的壯實高大,另一旁的孫氏卻有些疑惑。在之前,她從未留意過李成器的背影,現在當家的回來後,他們並行,孫氏才驚訝地發現,那個年輕人的步伐厚重有力,這是已經走過風雨的男人,她不會看錯。

…………

議事堂,楊世坐在大堂的首位,邀請李成器坐在他身旁的太師椅上。

這已是楊府招待客人的最高禮節。

李成器自然知道。

「坐!小子,這個位置你夠資格。」男人沉聲道。

等兩人落座,下人端來茶水,茶香四溢,蒸騰出的熱氣暫時遮住了兩人看向彼此的視線。

這時,男人說道︰「你不是凡人。」

李成器一愣,旋即笑道︰「家主大人是如何看出來的?」

「還用看麼?你是多瞧不起我?」男人冷笑。「你體內的靈脈很穩定,穩定的不像個剛剛踏上修行路的人。而且,幾年前我找到過一位俱靈境的強大修士為月兒看病,他也束手無策,可你卻有辦法,一個只是小還天初境的小修士。」

「家主大人您的意思是?」李成器目光一凜。

「我猜,你得到了世所罕見的寶物機緣。」男人說是猜,語氣卻是肯定。

「看你的表情,我大抵是說對了。不要驚訝,你對年輕人來說已經很穩重,可在我眼里,還是個毛頭小子,藏不住什麼心思。你剛才的表情其實沒有變化,在我說完後,你的眼神中露出的不是驚愕,而是寒芒,怎麼,是不是有一瞬間在思考讓我永遠閉嘴的後果和風險?」

「小子不敢。」

「不,你敢!」男人篤定。「不過你不用擔心,無論你是否相信,我楊某一生光明磊落,不齒骯髒齷齪之事。你救了小女,我楊府……定當報答于你!我喊你到這議事堂,自然就是為了此事,說吧小子,認為月兒如何?」

「什麼?」李成器有些懵。

「這里就我們兩人,不用裝傻充愣,月兒對你的感情,你看不出來麼?我是在問你,月兒如何?」極其恐怖的壓迫感傳來,令李成器不自覺後仰。

情感問題能說成嚴刑逼供的架勢,這似乎就是為人父時所具備的特殊能力。

「若是你也喜歡她,便選個良辰吉日成親,屆時,你就是下一任楊家家主。」

「家主大人這……」

「怎麼?莫非你早已經有了婚配?」

「這倒是沒有。」

「沒有?沒有的話有什麼可糾結的?你不喜歡月兒,還是認為小女現在配不上你修士的身份?實不相瞞,月兒她有靈脈,相當穩定且堅固的靈脈,只要踏過這次病疾,也能入那修行路。小子,不要認為我說這麼多是看上了你,是月兒她看上了你,她喜歡的,星星月亮我也要想辦法給她摘下來,何況一個小還天修士。」

「家主大人……」

「怎麼,還要推月兌?」

李成器搖頭,「家主大人,您知道月兒她的病癥,究竟是什麼嗎?」

楊世的背脊不知不覺離開了太師椅。

「說。」

「她的身體羸弱不堪,生機匱乏,是因為有股極其恐怖的力量壓在她的體內,或者說,壓倒在她的精神上,她不堪重負,于是表現出來的此病癥。這也是您耗費巨額精力也找不到任何有效方法的原因。」

「繼續。」楊世皺眉,他感受到了不對。

「月兒她會做夢對麼?而且是大部分時間,做著相同且扭曲的夢境。」李成器繼續說道,「您有沒有問過她,究竟夢到了什麼?」

「問過,她答不上來。就連形容都十分匱乏,只有紅色,血,沙丘,還有接天的巨門,比山巒還要龐大的巨人。除此之外,她便說不上來了。回想這些的過程很痛苦,所以之後我再沒有問過。」

「她……是不是到過分界山。」

「什麼意思?」男人沉聲,他拱衛這個土地,守望著那座分界山,楊府所在的古南城便是佇立于分界山南面的城市。對于這座分割了世界,永無盡頭的神秘大山,世人飽含敬畏,不敢逾矩。

「您是拱衛此地的守護者,不知您是否听說過一個傳說。關于分界山的傳說……」

「夠了!」男人大喝。

「你不會想說,月兒她和那個傳說有關系吧?」

「是。」李成器點頭。

「如您所言,月兒的靈脈異常穩定,也就是說,她生來就是修行的好苗子。但這樣的好苗子為什麼在童年的時候沒有感受過天地靈氣,如今的世道,靈氣雖然匱乏,卻不是不存在。原因很簡單,她的感知能力太強大了,她越過了靈氣,感受到了分界山。這是天賦,修行至深都無法擁有的天賦。」

「在她從未抵達過分界山的時候,她的表現並無異常,直到有一天,她成功踏足那片土地。終于,呼喚抵臨。」

「于少女的夢里,那位亦在沉眠。」李成器一字一頓。

…………

紅木閣樓,孫氏正給少女編制著長發。

這是久違的安寧,沒有其他人,只有她們母女。

少女享受地閉眼。

過了許久,她睜眼張望。

「傻丫頭,還在想你那成器哥哥?」美婦人笑道。

少女卻迷茫地搖頭,「娘,你有沒有听到簫聲?」

孫氏抬頭,凝神,除了飛鳥蟲鳴,什麼也沒有听到。

「娘,你沒有听到麼?」少女有些害怕了,這個聲音,和她得病時在夢里听到的聲音很像……相似到她此刻不敢細听。她害怕,害怕給好不容易得來的安寧被再次奪走。她縮進母親的懷中。

「孩子,你到底听到什麼?」孫氏也顯得焦急了。

「簫聲,有人在吹著那首曲子!」耳中的音律越來越清晰,少女瞳孔猛縮,「夢里的東西……來現實找我了……」

「月兒!月兒!」呼喚聲漸漸遠去,少女的意識墜入無邊黑暗,一直一直往下墜落,不知起點,沒有終點。

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吧?她想。

黑暗中,光亮灑下。

有人發問。

「汝名。」

恍惚中,她回答,「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叫……楊憐月……是麼?是這個名字麼?」好像還有一個名字。她卻已經想不起來了。

身軀踫地的觸感令她醒來。

她失語了,因為在這種場景下,她根本無法開口。

整個天穹滾動著黃昏,火一樣的雲層上,有八座接天身影盤坐,這些比擬晨星的影子聚攏在一起。她看見黃昏下的一簇金色火焰,八道身影之下,一頭赤色龍影蜿蜒咆哮。與她常常听聞的神話完全不同的龍,他的手臂來自虛空,握著致鋒利的劍,隨著他的游弋,劍身上的血像雨一樣飄落,滴落到地上又像花瓣。

天空振鳴,赤色龍影垂下頭,眸中是燃燒的金色燭火。

少女知道這頭偉大的生靈並非在看她。

他在俯瞰諸敵。

很快,她再次听見了簫聲,音律從未有過的清晰,她甚至能跟著輕哼出來。那支金色洞簫懸浮在天上,她看不懂的文字在周圍起落,被點亮,被熄滅,直到音律完成。

「你是誰?」她很想問。

可當那柄劍劃過她的身軀,將她站立的山峰連帶著整座大山削成平地時,她知道對方也不可能听見她的聲音。

地上,水中,山里,鋪天蓋地的蒼白影子。

「你是誰!」她用盡全力呼喊。

曦光盛放,蒼白的浪潮被消減,赤色龍影穿過,不管不問。

這次與她之前的夢都不一樣,她沒有感到扭曲和混亂,每當那頭龍垂下頭顱,她盯著那對眼眸,竟然會帶給她如同父兄的厚重和心安。

「你是誰!」她再次喊到,此刻的景象太過恢宏,大地悲鳴,天空撕裂,晨星也因此暗淡。也許只有這樣會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而不是虛幻。

然後,她看到世界盡頭的那八道身影從雲端走出,他們俯瞰眾生,伸出手掌。

猛地,光芒飛速收縮回一點。

她驚醒,下意識挺身,便听到一個人的慘叫聲。她的腦袋磕著了對方的下巴。

是李成器,身旁還有她的父親母親。

…………

古南城,主街道。

一個玄衣人影緩緩走過,手執橫簫。

他所走過之處,拜倒者眾。

這音律似乎有種神秘的魔力,能撫平人們心中的過往,似乎在這音律下,過去的許多遺憾都變得坦然。

李熄安停下了。

他望著手中的洞簫。

這種方式在世人眼中根本不可行,因為承載願力需要道統,能驅使願力的人自然只有創建了道統的祖。真一之下的生靈無法依靠自己造就法相,也不能驅使一個能承載願力的強大道統,若想要借助願力來塑造一尊法相,說不定成就真一都比他現在做的事來的容易。

畢竟以皇者之身驅使法相,此舉著實駭人听聞,哪怕他是借用了一位祖的名號。

在九州的時候,這件事不可能辦到。一來,不會有人將他當做橫簫金倪,二來,九州太穩固強大,而越穩固越強大的界域,在規則中取巧則越困難。在太行山中還有橫簫金倪的墓碑,怎麼可能再以橫簫金倪的名號在九州大地上鑄就法相。

「還差的遠。」李熄安低聲說。

那晚的幾名陽神境修士與一個城市的願力一起,不過是令洞簫的裂痕愈合了一絲。

終究還是極宮境。

如果是真一層次的他,只需要到來,這個世界萬民的願力便會被他取走。不過如今,他至少看見了祖的影子。

陽神邁入極宮之時,李熄安都沒有感受到過多的阻礙。可當他站在皇道之巔,望向前路,只有混沌一片的黑暗。

他需要加快步伐,天觀界崩碎,回歸九州,恐怕此刻的九州已經亂成一鍋粥了。他並非是擔心有生靈趁他不在太行山,企圖謀劃太行,他們還沒有資格。何況,佛手在太行山,這是佛。哪怕她從不認真,她也是佛。現在的九州大概就像最開始的復蘇階段一樣,諸靈爭奪劃分界限領地,而崛起生靈之間的紛爭,是廝殺,是骨血,

而在這個過程中,李熄安很難想象那些藏在角落里的古修士會安靜地旁觀這場盛宴。

「嗯?」李熄安抬頭,望向城中一角。

「那個女孩……」

「哪個女孩!」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螻拿著不知從哪里又搞來的包子。熱氣騰騰,他甚至向李熄安遞過來一個。

兩人在那啃包子,並一致認為味道還不錯。

「我大致上看了一眼,這個城中所有人都在祈願。赤蛟,你難得會去騙人。這音律除了安撫人心外沒有別的作用,你也無法像真正的祖一樣滿足祈願者的心願,可你仍然收下了他們的願力,如此著急麼?」

「安撫人心也是作用。」李熄安說。

「近段時間大亂,戰火四起,這里的人有很多都來自別的城市,不得已遠走他鄉。一夜好夢,他們便滿足了。還有的人,喜好榮華富貴,在這音律下,這些人又會明白些別東西。總之,這筆交易我沒有虧待他們。」

「可你終究不是祖,就算是以器承載,但器同樣是你的一部分。願力的沖刷,蛟龍身軀恐怕也難以承受吧?何況是一座法相程度的願力。」螻啃完了包子,視線向下,看到了李熄安的手臂。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呈現出完全化形的手了,細密鱗片起伏,如同赤鋼。

「我發現你到這里之後變嗦了,像個老婆子。」李熄安收起洞簫,雙手攏進袖袍里。

「可能是因為我更了解你了一點吧。」螻難得沒有開玩笑地反駁,他的目光很沉靜,「見證一個界域的崩塌,這需要莫大的勇氣和決心,而你,不僅僅見證過,還是親身經歷的謀劃者,崩碎了青鎖界。」

「有時候,你的決意真的令人恐懼。」

「你是這樣想的麼?擔心我慢慢走向極端?」

「不是沒有可能。」螻搖頭,他其實還有一句話沒說,在踏入天觀界的那一刻,赤蛟沒有受到絲毫影響,這意味著,他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事物和地方,可一個活著的生靈,真的能沒有對世上某種存在產生過依戀麼?那真的還叫活物?

一個心靈中沒有停留地的存在,會慢慢地失去自我。

突然,螻打了個寒顫。

慢慢失去自我,這不就是迷失的一種麼?而迷失……來自污穢。似乎有某種線索在他心底串起,可他再往更深的地方發散思緒時,那好不容易串起來的線索又散落一地。但有一點是能肯定的,無論多麼強大的決意和力量,看不清自己的人,終將墮落。

「走了,我需要親自見見那個女孩。」話語聲讓螻驚醒。

他看著玄衣人影漸行漸遠,最後,他還是選擇了跟上。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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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k大章獻上,來點票啊。

哦,對了,好像有朋友誤解了些事,前一章中的龍女指的是橫簫金倪的第九像,為什麼會誤認為是南燭啊(?■_■)我直接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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