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楊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最先開口的是常遇春這個暴脾氣。
「合著你們文官個個都忠君愛國,我們武官全都是心懷異心的反賊是吧?」
看著那如同鐵塔般的常遇春,楊憲倒也絲毫不 ,哼道︰「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
「你沒說,你剛才說的那是什麼話?什麼叫我們武將有了異心要佔島為王?」
「我說的只是其中一個可能!茫茫大海,朝堂又無法監管,武將在外面做些什麼,誰又能知道?」
「呵呵,你這是拿莫須有的罪名來往我們武官頭上潑髒水是吧?」藍玉也開口了。
「我這不是在潑髒水,而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歷朝歷代,但凡手握重兵的邊疆將領,在缺乏朝廷管控後,必然會心生異心。
在陸地上,那些邊疆大將都不好管控,更何況是無邊無際的海洋了!」
「你這奸賊,老子打死你!」
藍玉這脾氣一下子就克制不住了,你讓他們掏刀子砍人行,但跟文官打嘴仗,毫不客氣的說,在場的所有武將加一起,都不夠楊憲一個人噴的。
眼見藍玉提著拳頭就往前沖,楊憲卻連後退的意思都沒有,反而還呵呵一笑。
「看到了吧?你們這些武將當著陛下的面都敢毆打朝廷命官,若是到了外面沒了約束,什麼事是你們不敢做的?」
此言一出,徐達連忙出面將藍玉拉了回去。
楊憲此人雖然可惡,但有句話說的沒錯,若是今日真敢當著陛下的面在朝堂上斗毆,那他們武官豈不是坐實了在外面無法無天的說辭?
宋玄瞥了一眼楊憲,這家伙,還真是個刺頭,本來還算安穩的文武局勢,愣是被他三言兩語的給挑動了起來。
但你要說他犯了什麼事吧,他還真沒犯事,反而說的事情還挺對。
不可否認,佔島為王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還是很高的。
他宋玄在位時有把握能壓制的住,但若是後世之君,誰敢說一定有把握能壓得住這群驕兵悍將一點心思都不敢升起?
「行了,此事先到此為止吧!」
看了一眼亂糟糟的朝堂,宋玄澹澹道︰「開海之事暫且擱置,待以後不缺糧食,百姓不用為吃飯穿衣犯愁時再說。」
此言一出,武將們面色一個個都有些不好看,莫非陛下真的因為那楊憲一句話,而對他們武官集團產生猜忌了?
「陛下!」湯和出列,問道︰「那督造海軍之事?」
「督造海軍的之事繼續。朕只是暫時不開海,不代表以後不開海!」
此言一出,徐達、藍玉等高層將領終于松了一口氣,還好,陛下還是以前的陛下,並不會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而改變心志。
環視四周,宋玄目光威嚴的在文武百官身上一一略過,最後方才沉聲開口。
「今日,朕將話放在這里,海,早晚是要開的,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這是我武朝的百年戰略,朕不管你們在其中牽扯到了什麼利益糾葛,但在時機成熟時誰若敢阻礙,那就別怪朕不講君臣情面!」
話落,他目光最終落在了楊憲身上。
楊憲微微躬下了身子,腦袋低垂。
這個敢在朝堂上激怒武將集團,甚至無懼藍玉拳頭的年輕文官,此刻身軀竟隱隱顫抖起來。
一股他無法形容的氣場籠罩在了他的身上,那種感覺他不好描述,反正壓迫感席卷全身,似乎陛下一個念頭就可令他瞬間四分五裂。
這一刻,他清晰的感知到了什麼叫做天威難測!
半晌後,宋玄收回目光,轉身向後走去。
與此同時,秉筆太監總管那尖銳的聲音響起,「退朝!」
百官躬身行禮,目送陛下離開。
而後,一眾武官欺身而上,將楊憲團團包圍了起來。
「怎麼,諸位國公侯爺要欺負本官一個年輕人?」
楊憲怕皇帝,但他卻絲毫不怕這些武夫。
武官勢力雖強,但他們文官體系也是國公侯爺一大堆,況且陛下之前臨走前也沒說他什麼,這些武官但凡敢動他一根手指,他當場就敢去告御狀。
想要在一堆國公、侯爺、伯爺的朝堂中搏出位,就得用些特別的手段。
別管陛下對他是否滿意,但至少有一點他很清楚,從此以後,他楊憲在陛下心里絕對不再是個小透明。
這就已經足夠了!
朱元章這個軍部一把手站在楊憲跟前,看了片刻而後看向劉伯溫,道︰「他在朝堂上說的話,是你的意思?」
劉伯溫搖頭。
朱元章點頭道︰「既如此,那此事便就此作罷。」
說著,他看向楊憲,道︰「想要往上爬,本本分分做事即可,靠歪門邪道,終究是走不遠的!」
話落,朱元章大步向著殿外走去,藍玉、徐達等人瞪了楊憲一眼,而後也隨之離開。
這里是皇宮大殿,實在不是動手的地方。
等回頭這小子落單了,非得套上麻袋揍他一頓不可!
待武將眾人離開,大殿中文官也是相繼離去。
走出大殿,李善長專門又問了劉伯溫一句,「那楊憲,真不是你授意的?」
「真不是!」劉伯溫一臉苦笑,「我是真沒想到他膽子這麼大,竟然在朝堂上公然挑起文武矛盾。」
楊憲站在劉伯溫身後,一臉的謙卑之色,聞言連忙躬身道︰「給老師您添麻煩了!」
劉伯溫搖了搖頭,道︰「你不是在給我添麻煩,你是在給你自己添麻煩!」
楊憲有些不信。
挑起文武之爭他覺得自己沒做錯。
在他看來,文武有爭執有對立,這才符合陛下對于文武制衡的需求,這才是穩固皇權的最佳手段。
若是朝堂上文武一團和氣,絕對不是陛下所願意看到的。
李善長眼見楊憲還不服氣,不由得呵呵一笑,「劉大人,這種自作聰明的弟子可收不得,小心以後被牽連!」
話落,他快步離開,留下了一臉無奈的劉伯溫以及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楊憲二人。
「老師,我真的做錯了嗎?」
劉伯溫嘆了口氣道︰「我欣賞你的才能收你為弟子,但沒想到你的權勢功利之心竟如此大,這種劍走偏鋒的手段以後不要再用了。
你信不信,陛下此刻已經在權衡是要留你還是要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