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巷。
堂屋。
三麗輕手輕腳的捧著一個盒子走到工作台邊,生怕打擾到正在工作的大哥。
然而,她的腳步聲在李杰的耳中卻是特別的明顯。
李杰轉頭一瞧,看到三麗手中捧著一個盒子,眼中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怪不得三小只最近幾天神神秘秘的,原來根子在這呢。
「大哥。」
眼見被大哥發現,三麗不由吐了吐舌頭,然後小手輕輕往前一推。
「這是我,二強,還有四美一起送你的禮物,祝賀大哥考了全市第一!」
「謝謝。」
李杰接過盒子,笑著點了點頭。
三麗聞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他們買禮物的錢都是他們平時省下來的零花錢。
說是零花錢,其中很大一部分錢都是大哥給的,只有一小部分是他們通過養雞轉來的。
所以,她心中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些錢不全是他們憑借自己的能力掙來的。
「大哥,還有我呢!」
一旁的四美邁著小短腿沖了過來,興沖沖地搖了搖手。
李杰哈哈一笑,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是,是,是,還有謝謝四美。」
「嘿嘿。」
四美仿佛受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夸贊一般,一個勁的傻笑著。
看到四美的傻樂樣,三麗不禁白了她一眼。
這丫頭,當初說要賣雞蛋時,死活都不肯,就差在堤上打滾了,結果現在邀功,卻跑的比誰都快。
真是鬼精鬼精地!
遠處,二強看到大哥接過禮物後臉上浮現出的笑意,他的嘴角也慢慢的往上揚起了幾分。
幾個兄妹當中,他的年紀是第二大的,雖然大哥從來不說每個月家里收入多少,開支又有多少。
但他隱隱約約察覺到了內里的情況。
往年,他們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吃上那些美味的糖果、點心,像那些肉食,一個月也就只能吃上一兩回。
而過去這一年,他們每天的日子都跟過年一樣。
大哥從來沒有短過他們的吃喝,每到換季,他們都能穿上新衣服,以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小白鞋,更是人人都有。
能過上這種日子,是二強過去連做夢都不敢想的。
從前,二強做夢頂多也就想想哪天能吃肉吃個痛快,但那僅限于某一個特定地時間段,而不是天天如此。
也正因為過上了想都不敢想的日子,二強才隱約明白,締造了這一切的大哥有多不容易。
大哥雖然看起來跟大人一樣,但有一個事實卻是無可反駁的。
論年紀,大哥也就比自己大四歲而已。
大哥,不過是一個比自己大幾歲的孩子。
眼瞧著大哥一天天的既要照顧七七,又要照顧他們,同時還要忙著修理家電。
最後,還有一樣,也是佔據大哥時間最少的‘學習’。
然而,即便如此,在過去的數次聯考中,大哥仍舊牢牢坐在了全市第一的寶座上。
二強有時在想,如果沒有他們這些‘拖油瓶’,以大哥的聰慧,大哥會有多厲害。
大哥一定能成為全國知名的神童吧?
不像現在,大哥的名聲只能局限在金陵周邊。
其實,二強很想盡一份力,幫助大哥分擔一點,但除了做做家務和好好讀書之外,他發現好像沒什麼能幫大哥的。
他的腦子笨,不像大哥那樣聰明,普通人學一遍的東西,他要學兩遍、三遍才能學會。
為了不讓大哥失望,二強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才維持住班級前三的名次。
盡管大哥從來沒有要求過每次必須要考到第幾,但二強私下以為,大哥肯定會希望他考得越好越好。
因為,大人們總喜歡成績更好的孩子。
大哥如此,表哥也是如此,大哥就不用說了,只看表哥就知道大人們有多成績好的孩子。
在二強的印象里,表哥似乎什麼都不缺,別家的孩子基本上都沒有零花錢,即使有,也是很少。
但表哥的兜里每次都會裝著幾毛錢,有時多一點,有個三毛,有時少一點,只有一毛。
「二哥?」
「二哥?」
就在二強陷入自己的內心世界時,他忽然察覺到有人在推他。
回過神來一看,只見三麗輕輕揮動著手臂,正一臉好奇的打量著自己。
「咋了?」
三麗努了努嘴︰「大哥叫你過去。」
「大哥叫我?」
「嗯!」
二強懷揣著疑惑,走到了李杰面前。
「大哥,你叫我?」
李杰指了指對面的凳子︰「坐。」
等到二強依言坐下,李杰方才繼續道。
「二強,你是不是覺得讀書很累?」
「沒有……沒有……」
二強聞言立馬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我不累,一點也不累。」
「說實話。」
李杰的語氣雖然很平靜,但在二強的心中卻和驚雷無異,因為他不知道大哥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他同樣也不知道大哥是不是對他太失望了,所以才會像今天這樣問他。
猶豫了一會,二強低著頭,語氣小心道。
「是……是有一點點。」
言罷,二強又小聲的問上了一句。
「大哥,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話音剛落,二強沒先等到大哥的答案,反而先等到了一只溫暖的大手。
這只手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然後大哥的聲音也緊隨而來。
「怎麼會呢?」
「二強,大哥可從來沒有說過唯成績論英雄,成績的好壞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嚴重。」
「人的一輩子有幾十年那麼長,真正在學校的日子僅僅佔據你人生中很少的一部分。」
「學習是一種態度,只要你用心,願意始終學習,並且貫穿你的一生,成果就沒那麼重要了。」
「你現在年紀還小,有些不懂的,你就先記下來,等到你長大了,就慢慢明白了。」
二強的心態問題,李杰早就注意到了,只不過他一直沒說而已。
發現問題,解決問題以及解決問題的過程,三者同樣重要。
在李杰看來,讓二強多體會體會這段特殊的經歷,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體驗的越久,他的印象就會越深刻,以後也就會記得越清楚。
關于二強的未來,李杰並沒有給他限定死了必須要干什麼,必須要達成什麼樣的成就。
只要二強過得幸福,過得開心,他都可以接受。
三麗如此,四美也是如此。
李杰的到來,並不是要幫他們選擇,而是讓他們的選擇變得更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