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晚上要開班會！」
等人走了沒影兒時，金星「忽然」想起了要緊事沒說。
李楚東嘿嘿笑，張青也笑。
舍友之間倒是迅速靠近相熟起來。
「走，去喝兩杯，我請客。」
李楚東笑眯眯的邀請道。
看得出，這胖子家世不錯。
張青道︰「晚上不是要開班會麼？」
金星不在乎道︰「又不喝醉。我听說老南門外的胡同里有烤串，味道很不錯，咱們去嘗嘗？」
李楚東更是暢想起未來︰「明天領完軍訓服，就去承天門，再去故宮里逛逛。听說後海有很多好玩兒的？」
張青忍不住笑道︰「真有興致，你們兩個是來度假的？」
金星道︰「高中的時候不都說了嘛，高中好好用功，大學就能好好玩兒了。」
李楚東正經了些，道︰「其實也就看個新鮮，平京再大也就這麼大，半個學期就逛的夠夠的。我們打算下半學期去看看北戴河。」
張青頓生敬意，目標遠大。
金星又道︰「我今天早上問了學姐，我們大一課程很少，就三門︰政治學概論、社會統計學入門和大學數學，都很簡單。下學期也簡單︰經濟學原理、心理學概論和大學數學二。作業也很少，華清養老院名不虛傳。社科院嘛，還是要多些社會實踐才好。」
他語調不緩不慢，又帶著些不正經，很有幽默感。
張青也不嗦，三人出了宿舍。
到中廳，金星這個不正經的就招呼隔壁宿舍的人道︰「走，啤酒燒烤走起，去不去？」
去個粑粑喲！
人家老子娘都在，哪怕心動也不敢行動。
幾個家長更是看不良少年一樣盯著三人，大感不靠譜。
李楚東一把推著金星出門，還回頭解釋︰「開玩笑，開玩笑，我們去校園里逛逛。」
三人溜出宿舍後，想起那些家長們驚嚇的神情，都哈哈笑了起來。
出了南門，靠打听在一處胡同內找到了燒烤鋪，髒兮兮的，眼下還沒什麼生意。
金星比較豪氣︰「老板，來六個大腰子！」
一句話將周圍大姑娘小媳婦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紛紛笑了起來。
張青越發相信，這小子下個鄉都能讓女孩子逼嫁了。
倒是李楚東，在宿舍里咋咋呼呼，這會兒女人一多，連話都不敢說，就是嘿嘿傻笑，居然還臉紅。
張青覺得有趣，三人尋了張油膩膩的桌子坐下，老板娘笑呵呵的過來拿了塊髒兮兮的抹布擦桌子，又問還吃什麼。
張青道︰「都有什麼？」
老板娘自豪道︰「咱家烤肉雖沒永定門、永安里的烤肉名氣大，但味道覺得倍兒棒！有牛肉、羊肉、雞肉、腰子，都有。」
張青道︰「除了腰子外，各來二十串吧。」
老板娘笑︰「你肯定不是平京人，以前沒吃過吧？咱家的烤肉串一串這麼大，得有三兩，你們哪吃得了這麼多？」
張青想了想道︰「那就先各來十串吧，不夠再點。有啤酒麼？」
老板娘連忙點頭道︰「有有有，要燕京啤酒還是要五星啤酒？」
張青道︰「各來三瓶。」
說著，從褲子口袋里掏出錢包。
李楚東已經一把攔了下來，金星一邊從口袋里掏錢包，一邊笑道︰「剛看你就覺得不對勁，原來想搶著付錢？」
李楚東也責備道︰「說好了我們請客的。」
張青笑道︰「又不是只吃一次，輪流請嘛。」
金星道︰「我們早來一天，應該先請。」
李楚東點頭附和︰「就是就是。」
張青笑道︰「我家都搬平京了，才算是東道吧？不推來搶去了，麻煩。這樣，今天我請，下次你們兩猜拳，誰贏了誰請，剩下那個第三回。我菜都點好了……」
老板娘勸道︰「爺們兒爽快點，輪流請最好。」
金星、李楚東才作罷，然後立刻猜起拳來，三局兩勝，金星明天請，李楚東最後。
猜完後，金星道︰「明天隨便吃點，後天去吃東來順。」
李楚東罵道︰「你咋不去死！明天肯定去全聚德！」
玩笑後，金星抱怨︰「平京也太熱了，又干又熱。還是我們黔省好，又涼快又舒服，好吃的也多。」
對城市娃來說，是不必考慮農村的艱辛的。
李楚東道︰「這里比西疆應該涼快些吧？」
張青微笑點頭，道︰「西疆是要熱一些，不過早晚涼快的多。」
李楚東笑眯眯道︰「那是，早晚穿棉襖，中午穿短袖嘛。這種天氣，哈密瓜才甜。」
肉串陸續上來，三人擼著肉串喝著啤酒，說著不著邊際的事。
和之前自律、忙碌，做什麼都有目的性的生活比，張青這會兒簡直可以用墮落來形容。
但是，這不就是這個年紀的人該做的事麼……
有時候想想，太過老成的青春，未免暮氣沉沉。
吃了兩串烤肉，喝了半瓶五星啤酒，張青笑問道︰「看起來你們不大喜歡北方，畢業後真準備回去當官麼？」
金星吃了滿嘴油，辣的直叫爽，道︰「不知道，還有四年呢，想那麼遠干啥，干！」
張青踫了杯後，李楚東樂呵呵道︰「反正考上華清，以後再差也不會差哪去。」
張青道︰「現在都向往國外，你們不想去？」
金星撇嘴道︰「外面有個雞毛好啊，哪有自己家鄉舒服？」
李楚東笑眯眯道︰「我就看不上那些拼命往外走的人，外國再好和他們有毛關系，去了外面還不是刷盤子。」
金星笑道︰「你懂個雞毛，人家追求的是自由，刷盤子多自由。」又問張青道︰「你想不想出去？」
張青笑道︰「出去逛逛還行，留那邊可不行。」
李楚東忽然嘿嘿笑道︰「我們三個在這吹牛逼，讓人听到非笑掉大牙，好像人家老美請我們去一樣。」
金星一拍桌子「耶」了聲，表情嚴肅到夸張道︰「我把話放這，就是他們總統來這跪著求我，我都……那可能要考慮下咧。」
張青哈哈一笑，李楚東也笑罵道︰「你就做夢吧你！」
等吃飽喝足後，張青結了賬，三人順著學堂路一路來到教三階梯大教室，參加大班會。
天色已暮。
人文社科院在華清是很小的一個院系，盡管歷史輝煌，但復立才幾年。
華清每年新生兩三千，社科院新生一共八十七名，男生二十五，女生六十二。
所以也就不必分開開班會了……
輔導員白啟是個嚴肅的中年男子，作為華清副處級輔導員，身上還兼著團委干部，所以很是不苟言笑。
相比于隔壁燕大的校風，華清也明顯嚴肅的多。
看到從講台前走過松松垮垮的三人組，酒肉氣燻人，白啟眉頭明顯皺了皺。
其他同學也多側目，尤其是202b那四人，心中簡直日了狗了，懷疑隔壁該不會真住了仨街溜子吧？
怎麼考上華清的？
等到了七點整，白啟干咳了兩聲後，開口道︰「大家好，我是你們的輔導員白啟。首先呢，歡迎大家進入華清這個大家庭。諸位同學來自五湖四海，最遠的是從西疆來的，另外粵省、冰城、山東還有蒙古草原的，都有。不管從哪里來，到了華清，就是華清人。華清六字班，歡迎你們的加入。」
二十五男六十二女，一起鼓掌。
場面話說完，白啟又道︰「下面進行自我介紹，以及自我舉薦班干部。」一應同學紛紛躁動。
總有人以為，能進華清的都是書呆子。
其實書呆子才是少數，除清北外的c9高校，或其他重點高校，靠書呆子死讀書可能有機會考上。
但想考華清和燕大，絕大多數是靠聰明過人的讀書天賦。
而這些聰明絕頂的人，距離那種妖孽天才，又差著一道巨大的鴻溝。
鴻溝前面的人，才有資格做怪胎。
而大部分華清人，其實都還是正常人。
既然是正常人，報考的又是人文社科院，那麼多是對社會有期望的。
所以對大學里的一官半職，就比較眼熱了。
值得一提的是，尋常高校里的學生會，只是學生會。
而華清、燕大，尤其是華清的學生會主席，含金量之高，超過不少人在底層打磨十年乃至更久之功。
學院班干部，就是進軍學生會主席最好的出發點。
有志于此者，怎會放過這個機會？
不過白啟接下來補充的一句話，讓這些有心人登時大失所望︰「我個人提議，由夏末同學來擔任大班班長。夏末同學來了沒有？」
一陣騷動後，角落里站出了一位戴帽子的男生。
當他抬起頭時，所有的騷動都靜止了。
唯有張青身邊兩位臥龍鳳雛在那里用黔州話罵，大概是說憑什麼，此人算個雞毛不如他們之類。
白啟大概也沒想到，夏末會帥到這個地步，頓了頓後，給同學解釋道︰「之所以提名夏末，是因為他是今年全國卷的高考狀元。另外，夏末同學在高中階段，就連續發表了數篇esci論文，我們院的楊靖教授評價非常高，認為一般的博士生，都未必能有這樣的見解。」
本來就眼冒桃心的六十二女，這會兒更不會了。
張青听著身邊兩個哼哈二將在那怨氣更深，差點笑出聲來。
不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夏末依舊高冷，語氣近乎淡漠，道︰「老師，很抱歉，我沒有興趣，也沒有時間。」
說完就坐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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