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九點，張青提出告辭。
到底還是沒法住在楊鳳梅家里，因為教師樓規格就是兩室一廳，實在住不下這麼多人。
就算楊鳳梅說讓王志去辦公室，她帶著張藍睡，張青也不能和周艷艷、王梓桐擠一張床……
而且張青明天還要會見很多客人。
看著很是不舍的楊鳳梅，張青笑道︰「明天下午還回來，還要去李老師家、趙老師家拜訪。」
楊鳳梅笑道︰「要去就今晚上去，叮囑她們別聲張。明天白天忙完就快走，不然校長知道了肯定要來，估計上面的官兒們都要來見你這個大金主，你不怕麻煩？」
張青只好乖乖的听從建議，大晚上的，帶上了禮品，隨著楊鳳梅一家一家的去拜訪。
看著自家老媽興高采烈的模樣，王梓桐酸溜溜道︰「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親生的。」
張藍、周艷艷在一旁嘻嘻笑，王梓桐問她們倆笑什麼，張藍道︰「娟子姐姐也說過這樣的話。」
周艷艷還學學︰「我們都走，讓他們娘倆兒好好嘮！」
王梓桐哈哈大笑，笑罷又感慨道︰「上到五十下到十五，青弟通殺啊！」
……
翌日。
五月天酒店。
九樓會議室門前，李振邦、張愛國、趙援朝還有灌帶廠新任經理蔡國強並幾個財務經理，看著門口兩側站著筆直，軍姿挺立的李鐵、巴特，心里都有些發 。
張青原本就是有些神化的存在，如今感覺愈發深不可測。
敲門入內後，就看到張青坐在長條會議桌後，正在和王志談話。
張青起身，依次與眾人握手，王志在一旁介紹了蔡國強和四個財務經理。
「坐下說吧。」
張青請王志落座後，又與李振邦等人說道。
他看向李振邦微笑道︰「李經理，現在可相信我了沒？」
說著，還向不解的王志道︰「一開始，李經理以為我是哪家的敗家子，什麼都不懂，瞎胡扯淡鬧著玩兒。要不是實在無路可走，他是不肯給我做事的。」
李振邦聞言，臊的滿臉通紅，剛坐下就趕緊起身，連連作揖道︰「青少，是我有眼無珠，不識青少的才華。幸好幸好，我李振邦沒有徹底瞎眼，不然這會兒還不悔青腸子去跳樓？」
听他這般自嘲，眾人都大笑起來。
王志笑道︰「別說他們，那會兒連我心里都打鼓，因為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做工廠的。但是，奇人奇事！就是在不可能中，才能創造出奇跡！」
張青看著李振邦等人，神情微微有些嚴肅道︰「眼下剛起步，還遠談不上大動靜。未來兩到三年，才是真正大爆發的時候。年後會有公司花費上百萬美金請來的咨詢公司，到這邊來進行規章制度的制定，你們不要抗拒，要配合，要抓住機會，趕緊學習，如果有可能，連英文也學起。
趙經理和張經理現在可能很羨慕李經理，但我告訴你們，眼下還差的太遠。誰能最先學會先進的公司管理方法，熟悉各種新制定的規章制度，誰就可能迅速上位。
你們可能都听說了，杜鵑文化在港島收購《明報》，還成立了鳳凰電影，今年那邊還有更大的動靜。總之，如果沒有意外發生，九七年年底，公司規模將會迎來一次大爆發。到了後年，比眼下的事業規模擴大十倍都不止。
九八年之後，就要進入穩健軌道，以大集團模式按部就班的發展了。
也就是說，這兩年，對公司來說最重要，對你們而言同樣重要，一生之中，不可能再遇到這樣的機會。
成則鵬程萬里，成為跨國集團公司的高管，美國電影、港島電影里那些公司高管怎麼樣的，你們就是什麼樣的。
如果掉隊了，你們連保住現在的位置都夠嗆，因為兩年後公司內部的競爭之激烈，超乎想象。
你們能和那些名牌大學畢業的大學生精英人才比學習快嗎？
今年大家辛苦了半年，很累，該怎麼發年終獎，趙總和李經理溝通過了沒有？」
李振邦正心潮澎湃，想著十倍于眼下公司規模，將是何等恢宏的產業，忽听張青點名，忙起身道︰「說了說了，趙總說今年大家都辛苦了，我們幾個經理拿十八薪，多發半年的工資，可真不少了，多謝青少，多謝趙總，不然今年還不知道多難。」
張青點點頭，道︰「那工人們呢？」
趙援朝笑道︰「工人們多發三個月的工資，都快高興瘋了。到二月，他們統共才干了三個月，等于全部翻倍！以前在國企，都沒這樣的好事。青少，工人們都想見你一面，不怕您笑話，想給您磕頭的都有。
這兩年日子多難，有點家底兒的還好過些，沒家底兒的，真是干哭苦熬。老百姓家里誰還沒點事兒？老人孩子生病的，交學費的，吃喝拉撒，哪一處不要花錢？可是以前的廠子本來就大都拖欠了一二年工資了，後來為了救廠，大家還集資了回，越是好工人，家底越空。
萬幸啊，萬幸這幾個廠子起來了，門店也要用人。大家是絕境逢生！！」
張青微笑道︰「我太年輕了，相見不如不見。你們代我轉告他們，只要他們好好干，嚴格遵守公司的規章制度，咱們的企業雖是民營，將來一樣會發放養老金。但是不遵守規章制度的人，卻會被淘汰，這是和國企最不相同的地方。」
沒有鐵飯碗了，不是只要有編制，不管怎麼躺平都有一口飯吃的時代了。
「今天就是和大家見一見，提前打個預防針，等趙總回來後，她會更嚴格些，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張青嚇唬人。
李振邦點頭笑道︰「趙總是不講情面，不過也是好事，以前的廠子就因為太講情面了，處處講情面。能力高低不重要，先看會不會來事。
什麼叫會來事？不就是為人圓滑，對上能溜須拍馬，能想領導之所想。對同事能婚喪嫁娶隨大份子，平日里多說好听的舍得分好處嗎？對犯錯之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從工廠里多拿多用以為天經地義。日積月累，工廠能不垮嗎？
所以這一次，我們幾個經理都統一過思想，絕不允許有一例這樣的事發生了合資廠！
開始有人罵我們是資本家的走狗，我們也不管，只要敢犯事查到就重罰，舉報有獎！
如今當初罵我們的人，也知道我們的良苦用心了。」
張青笑道︰「光這樣，恐怕還不夠……算了，先不說這些，大家總要過個好年。而且，這兩年內，要求還不會太嚴，真正嚴格管理，和國際一流企業看齊，得到兩年後了。到時候會安排你們這些高管，輪流去國外五百強名企參觀學習，看看他們是什麼樣的規章制度。
今年就這樣吧，提前給你們拜個早年，明年再見。」
李振邦等有些慌，連頓飯也不吃嗎？
張青忽然又想到什麼，看向那個叫蔡國強的人，道︰「蔡經理，你知道你這個經理重中之重，首先要重視的是什麼嗎？」
蔡國強哪知道這個，他雖然精明能干，有責任心，但對灌帶廠一竅不通，他也坦誠的說了出來。
張青心下滿意，沒有國企老爺們不懂裝懂，東拉西扯扯他娘的一大通廢話，已經讓他喜出望外了，他笑道︰「很簡單，就是保密！我們的唱片今年大賣，由于直營店和倉庫提前鋪貨，讓盜版商和承銷商們都‘損失慘重’，一定會將我們杜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他們會死死盯著我們，會花重金收買我們的員工，以求盜出音源。如果被他們得逞，我們的損失將超乎想象。所以你的責任非常重大！」
蔡國強頭上都冒虛汗了，沉吟稍許道︰「青少，老實說，雖然我非常重視這個職務，也很感激王主任能選我出任這個位置，但我不得不承認，目前而言，我沒有任何把握。因為，我沒做過這樣的事。」
張青笑道︰「我欣賞你的坦誠，由此可見，王主任的眼光是真的獨到，他沒有看錯人！沒經驗不要緊，我幫你找了有經驗的人來做這件事……李經理，去請門口的人進來。」
李振邦忙出去，臉色凝重，顯然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沒一會兒，李鐵、巴特進來，張青將事情大致說了遍，問道︰「你們是行家，有沒有什麼好法子？」
李鐵連思考都沒用，立刻道︰「很簡單，采用半軍事化管理工廠！」
張青聞言，看向蔡國強道︰「你覺得如何？」
蔡國強苦笑道︰「聞所未聞。這是軍工企業才會采用的法子，別說民企，通常國企都沒這麼干過。」
張青笑道︰「那就對了，他們不這樣干，我們這樣干。但是不能強迫工人，願意接受的，簽合約，高薪，比平均工人工資高出五成。不願接受的，我們也歡送他們離開。但是一旦簽約，就要負法律責任。違約者，要負天價賠償。」
給了蔡國強考慮的時間，張青又問李鐵道︰「誰能負責起這件事來？多招些你們的戰友，不止灌帶廠需要，各地倉庫都需要。」
李鐵道︰「招五十個，夠不夠？」
張青笑道︰「那肯定不夠，安保都不夠用。」
李鐵聞言，有些激動，道︰「兩百個！」
這年頭，大環境不好，退伍軍人的日子也不好過……
張青道︰「要不是犯忌諱，你招五百個都未必夠用。先招兩百個吧，以後還要派出國的。」
李鐵道︰「老板，西疆家里有電話嗎？」
張青點頭道︰「當然有。」
李鐵道︰「那就好，到了後，我就開始著手辦這件事。至于這里，可以讓孫解放和趙洋留下來，幫這位經理制定準則。只要能嚴格遵守，肯定不會有問題。」
張青點點頭道︰「那就這樣！」
……
傍晚時分。
張青帶著妹妹張藍、周艷艷，還是王梓桐，一起到江灘邊散步。
看著長江大橋上火車轟隆隆的行過，天際邊晚霞的余暉照紅了整條大江。
張藍拉著張青的胳膊，小聲笑道︰「哥，感覺跟做夢一樣。好像昨天才從家里來到這邊，給爸看病。那會兒媽怕的很，我不怕，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怎麼都行！」
周艷艷也笑︰「我一個人坐火車逃到這邊的那天，天好像也是這樣的。」
張青似也被勾起了回憶，他微笑道︰「我在江京讀書三年，也只有高三下學期，才出來見過江灘，還是齊娟帶我來的。」
王梓桐吃驚道︰「不是吧？那你之前兩年半去哪玩兒？」
張青笑了笑，道︰「哪有精力去玩兒啊……好在，夢想成真了。走吧，往前走，不想這些了，我們遠還沒到回憶往昔艱苦歲月的年紀。未來，一定會更好！！」
輪船的汽笛聲從江面傳來，不知為何，周艷艷忽然對著江面大叫起來，臉上明媚的笑，驚艷了這個冬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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