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怎麼又來機場接機了？承受不起啊。你老都九十歲了，又是那麼高的地位。上回來接我，我看港島有些小報腦子壞掉了，還說我不是你的契仔，是你的私生子。」
港島啟德機場，從FBO通道出來後，張青、趙薔就被接到了喬北嚴車牌為QB6的賓利上，看著滿面微笑的喬北嚴，張青笑著勸道。
李芳潔本來不大好看的臉色，也笑了起來，道︰「我也有看到，說的很詳細，六叔當年去過西疆的嘛。」
張青無語道︰「六叔八七年才第一次回內地，我都快十歲了！這些報紙真是沒有下限。」
趙薔笑道︰「港島小報能有甚麼下限？俞世勛都拿他們沒辦法，你生甚麼氣。」
李芳潔看著趙薔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阿薔啊，你氣色看起來好好啊！坐了那麼久飛機，也沒一點疲色。」
趙薔笑道︰「六叔的私人飛機嘛，里面還有臥室可以休息……」
忽然看到李芳潔眼神高深莫測起來，趙薔差點沒忍住翻白眼，她倒希望那位能有這個勇氣，他敢嗎？就會捏捏腳，揉揉腿……
「青仔，俞世勛非常想搵你出去吃茶，都找六叔幾回了，你見不見？」
李芳潔忽然問道。
張青搖頭道︰「明天回內地，時間上來不及。」
李芳潔吃驚道︰「明天就走？」
張青點頭道︰「馬上就要開學了，我要回去準備一下。」
李芳潔︰「……」
趙薔在一旁咯咯笑出聲來，道︰「六嬸，六叔不是教了他建一個信托基金會的事麼？我和他商議了下，覺得還是要先和內地有關方面通個氣。」
李芳潔皺眉道︰「有這個必要嗎？青仔現在，不需要驚邊個了吧？」
張青笑道︰「不是怕誰，而是尊重。」
趙薔解釋道︰「青仔在內地好受上面重視扶持的，好多老同志都喜歡他，推他作年輕一代的領路人。雖然他低調，很不願提這個名頭，但事實上，杜娟得到了切實的益處。而且……」
她看了張青一眼後，小聲笑道︰「信托基金的事，也要和他丈母娘溝通好。那位是真將青仔當親兒子疼，不說清楚的話，不大好……」
喬北嚴理解，頷首微笑道︰「做事是要周全。」頓了頓又看著張青道︰「現在看來，你預測的都好正確，只是沒那麼精確，不然阿芳不會虧到吐血。」
張青嘿嘿笑了起來，氣得李芳潔拍打了他一下︰「還笑！」
喬北嚴不在乎那點錢，可能已經貼補上了，他問張青道︰「那也就是說，港島這邊，肯定會受到約翰遜他們的沖擊咯？」
張青點頭道︰「華爾街嘗到了甜頭，暹羅、大馬、爪哇、新加坡……新加坡受到的沖擊最小，很快穩定了下來。但暹羅、爪哇，尤其是爪哇，上億人口三十年經濟積累被洗劫一空，從中等經濟水平，東南亞第一龍頭強國，崩塌到今天這個地步，里面蘊藏的財富，讓西方資本吃的盆滿缽滿大月復便便之余，也更加貪婪血腥了。等著瞧吧，他們絕不會放過港島這顆遠東明珠。但他們肯定想不到，今年是港島回歸之年，大陸方面，絕不會允許港島有失。」
喬北嚴面色凝重道︰「可是，大陸的外匯儲備，也才剛破千億美元吶。」
李芳潔更是懷疑態度︰「八月恆指突破到16497點，青仔啊，港島有個規矩，恆生指數每上漲一千點，大家就要在交易大廳里開一瓶香檳以示慶祝。回歸前後六七個月，就已經三回開香檳的場面了。港島和暹羅、爪哇不同，他們撲街前，經濟就已經有不對的苗頭了嘛。港島那麼火熱……」
張青聳聳肩道︰「一家之言，六嬸你看著辦，可以再投些錢進恆指嘛。」
李芳潔氣的揚手欲打，張青忙往一旁閃躲，差點撞到趙薔懷里。
感覺到一陣彈軟，他忙坐正，對喬北嚴道︰「大陸一千多億，港島八百多億，加起來將近兩千億。打金融戰就是拼消耗，看誰更有耐性，更拼得起。六叔，你覺得約翰遜敢拼掉一兩千億？別說一千億，耗掉五百億，他都別想善終。所以，這一仗港島、內地或許會打的很辛苦，但最後一定會贏。」
喬北嚴面色嚴肅道︰「按這種路數來，贏也贏的慘烈啊。」
張青點頭道︰「金融戰場，和真實戰爭沒什麼區別，甚至更可怕。真實戰爭，刀槍加身，只要不是滅國之戰，百姓死傷有限，後方通常都是舞照跳，馬照跑。可是金融戰爭，看看爪哇就知道了，真的是慘不忍睹。」
喬北嚴問張青道︰「那你準備怎麼做？」
張青莫名道︰「六叔，什麼意思？」
喬北嚴笑道︰「你不準備出把力？」
張青無語道︰「我能控制住自己，不在這個戰場上喝港島的血就不錯了。就我這點錢投進去，金融絞肉機里一個滾動就打的粉碎。不過等差不多到了節點的時候，倒是可以出面，多掃進些看好的股票，幫忙往上拉升一下。六叔，我倒是建議你將手里的股票趁著高位往外一點點賣出去些，與其便宜都讓洋人賺去，不如六叔你多積攢點實力，等大反攻的時候好添一把柴。這一出一進，六嬸丟的那些錢，十倍二十倍都賺回來了。」
「真的？」
李芳潔聞言驚喜道。
也確實親近了，張青都開始取笑了，道︰「六嬸，你也縱橫港島多少年了嘛，怎麼一點也不老謀深算？你看六叔，他老人家從來都是風輕雲澹，任天塌地陷巋然不動。」
喬北嚴也不禁夸，哈哈大笑了起來。
李芳潔顧不上算賬，把住張青的胳膊不松手，追問道︰「青仔，真的能成？我跟你說，這不是開玩笑的。六叔和我手里的股份，好珍貴的。這個時候放出去，後面一定要收回來，里面涉及到控股權的事。如果到時候股價不降反升，那我們就慘啦！」
張青笑道︰「到時候如果價格高，我收回來贈給六嬸你！你也知道，我從來說話算話。」
李芳潔放心了，都不追究張青取笑之過，而是看向喬北嚴。
喬北嚴思量了好一陣後，點頭道︰「可以安排。」又對張青道︰「等觸底反彈的時候，青仔，你可以讓你的投資基金會買進一筆。傳媒行業，永不過時。股票落在你手里，我也好放心。有朝一日，你或許能成為無線的白衣騎士。」
張青聞言一驚，看著喬北嚴關心道︰「六叔，您……最近沒有哪里不舒服吧？」
喬北嚴活著的時候，以其強大的實力和強悍無匹的人脈，沒人能惡意收購TVB。
叱吒歐美的傳媒巨無霸新聞集團就曾多次想收購TVB，但喬北嚴不點頭，新聞集團就無計可施。
怎麼會需要張青來做白衣騎士？
喬北嚴微笑道︰「我身體好好，不必擔心，只是為將來做準備。」
……
回到喬宅，喬北嚴和張青去了書房繼續談話。
李芳潔吩咐完菲佣準備午飯、甜品後，就和趙薔去了露台喝茶。
餅干，堅果，紅茶。
澹澹的威風暖煦，李芳潔看著趙薔笑道︰「阿薔，最近和青仔怎麼樣了？」
趙薔聞言心頭一跳，不解的看著李芳潔道︰「六嬸，青仔有女朋友的。」
李芳潔笑了笑，道︰「我知啊，內地貴女阿娟嘛。不過我看得出，你好喜歡青仔，你看他的眼光騙不了人的。唉，也是個痴情女。」
趙薔嘴角動了動，但最終沒能反駁什麼，不過隨後她又笑道︰「痴情也是一時，他那麼靚仔，又有才華，人也正直，哪個女孩不喜歡他？等他和齊娟結了婚，生了孩子後，也就好了。時間嘛，可以澹化一切。」
李芳潔奇怪道︰「為也要澹化呢？人這一輩子，好短的。尤其是女人，最美好的時光，能有幾年？能遇到一個愛到心里的男人，不容易的。你要是那種默守陳規的愚人，我都不會同你話這些。可你又不是，年紀輕輕那麼有事業心。你將來肯定比我做的更好更成功，但也要付出代價，一年到頭能在家吃晚飯的次數，屈指可數啊。普通人那樣的生活，你想都不用想。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選擇自己喜歡的生活呢？
我十七歲成名，之後從港島到灣灣到南洋到澳洲，最後連舊金山都能演出博得滿堂彩，如日中天，一點都不夸張的，自然也得了好多利。你看現在的港島富豪包養女明星，都買車啊買樓啊，就追到手了。那個時候，我自己輕松買樓！
為也還要跟著六哥，給他當妾室呢？因為我被他的風采所迷倒，也喜歡在邵氏做工作，我覺得，這才是我想要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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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為了六哥而放棄了什麼，也不是依附他而活，我和他好平等的，我是為我自己選擇了今天的生活。你看我，平時都不住這里伺候他，一個人活的好自在。
阿薔，你和我真的太像了，我希望你能幸福。」
趙薔聞言，看著李芳潔輕聲道︰「可是六嬸，你和六叔一直都沒要孩子。晚年，不孤獨嗎？」
李芳潔聞言笑了笑，道︰「怎麼會不孤獨，不後悔呢？但是，後悔本就是生活中的一部分。你以為是六叔不想要嗎？不是，是我知道，生了孩子就得在家照顧崽，會耽誤工作，所以才堅決不要。不是六叔愧對我，是我愧對他，不然現在，身邊總有個陪伴的兒孫。
這一點，希望你不要學我。生下來，交給管家、菲佣照顧，請名師教書，也不差的。唉，不說了，好後悔。」
趙薔笑道︰「我和你不同，六嬸，有齊娟在，我永遠沒有希望的。」
李芳潔嗔怪道︰「你真是痴線了！我當年的時候，港島還好保守的，我都敢不顧世俗的罵名，過自己喜歡的生活。現在都快二十一世紀了，你還非要求名分？一般女人要名分呢，是希望能有一份保障。現在青仔要建立信托基金，不管是你，還是將來的兒女，都和大房有一樣的保障，還怕也呢？
憑你的能力，還用擔心其他？對外就說不婚，青仔反而會更憐愛珍惜你。除了一紙虛名，你不比阿娟少多少。
對了，好像阿娟還要繼承重工業，哇，她將來比你還要忙的多。以後你陪青仔的時間，比她還要多啊！」
趙薔雖然明知道，李芳潔這樣哄她，是為了拉她上一條戰線上，或許是受到剛才喬北嚴希望張青將來能做「白衣騎士」的刺激，想再加一層保險……
但是，她還是心動了。
喜歡上一個人，確實容易沖動。
可問題是……
她有這個心，張青未必有啊。
昨晚在一萬兩千米的高空上，趙薔說想看星星，就關了機艙內所有的燈光。
兩人坐在機艙玄窗前，看著外面清晰璀璨的星光，如此浪漫唯美的環境下，張青也只是替她捏了捏腳，還玩笑說有味……
那一刻她就明白了，她覺得這是浪漫，而張青，卻只覺得是溫馨。
無力啊……
李芳潔嗤之以鼻︰「阿薔，你是真不懂男人！越是強大的男人，心中的只會越強烈。但青仔確實太厲害，有些像俞超人，能將這些心思死死壓住。不過，這不代表他心中有想法。他不是男人咩？所以你呢，只要把他心中的想法引出來就得！」
趙薔尊重老前輩，請教道︰「怎麼引？」
李芳潔哈哈一笑，起身道︰「你跟我來！」說著，引著趙薔走到地下室，里面居然是一間酒窖，滿滿的都是世界各地的名酒。
「風流茶說和，酒作色媒人！阿薔，看我今天如何幫你！」
……
看著趴在飯桌上呼呼大睡的李芳潔，還有早在一旁倚著椅背醉過去的趙薔，張青面色無奈。
之前其實還有兩個人，都是喬北嚴的紅顏知己，是李芳潔打電話叫來的救兵。
生意場上的女人，就沒有酒量不好的。
喬北嚴的女人，不僅要會照顧他，很多時候還要幫他飲酒。
即便如此，那兩個酒國女豪俠也已經被菲佣送去客房休息了。
李芳潔的酒量，在整個港島圈子里都是出了名的，親自出馬也沒啥用。
趙薔……趙薔就更不用說了。
喬北嚴看到這一幕，哈哈大笑起來，笑完擺手說道︰「青仔，你送阿薔去客房歇息吧，六嬸有菲佣來照顧。」
張青沒有遲疑什麼，將趙薔攙扶起來，送去了客房……
……
PS︰其實張青不算什麼，看看菲利普親王才叫牛逼。老太太對他是真的愛之入骨，百般包容，甚至邀請菲利普的小甜心共乘一車。哪怕後來那老桿子太過分，換女人如換衣服，公然亂搞，導致兩人分居，但最後還是原諒，相伴到老。那可是女王啊……可見愛情，總是讓人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