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第二日。
兩軍在城門下對峙，蕭衍一身黑色玄衣騎坐在馬背上威風凜然。
那雙一貫冰冷深邃的眼，從來都是睥睨眾生卻又空無一物，身上冷清的煞氣流露出來時，仿佛身處地獄之間，猶如行走在人世間的惡鬼。
徐閣老與一眾錦衣衛站在城門上，與他遙遙相望。
忽然，一錦衣衛將一女子推了出來，蕭衍在看見那女子身影時，那雙空無一物的雙眸瞬間冰雪消融，變得柔情似水。
只見城門之上，那女子身形與舒婉別無二致，身上穿的衣服也與舒婉的一模一樣，只是她頭上蓋著一方錦布，叫人看不清全貌。
「婉兒。」他眼底仿佛浸著無盡的思念，在這一刻翻涌，浮動起來的盡是吞沒人的暗潮。
徐閣老站在城樓之上，用匕首架在女子脖頸之上︰「蕭衍，人我帶來了，我要的兵符呢？」
上官蓉幾乎是立刻拔箭上弓，箭鋒對準了徐閣老。
徐閣老見狀，整個身子躲在了女子身後，冷笑道︰「小侯爺若是不怕傷了她，大可放箭。」
上官蓉手中的弦緊繃著，可面對舒婉，他卻不敢大意。
蕭衍抬手摁住了上官蓉手中的弓箭，道︰「她若少一根頭發，本王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話音一落，眾人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震懾于無形。
那是殺過千萬人而凝聚的一身煞氣，能讓人在死亡邊緣里感受到絕望的壓迫感。
可如今被逼到了這個地步，徐閣老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若想要她活命，你就一人入城，一手交人，一手交出兵符！」
這麼明顯的陷阱，徐閣老原以為蕭衍不會輕易同意，沒想到他竟然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好。」說罷，蕭衍揚了揚馬韁就要獨自入城。
上官蓉則率領眾將在城外候著。
隨著城門打開，蕭衍獨自進了城門，門口的士兵見狀，在蕭衍入了城後連忙又將城門關緊，確保進來的只有蕭衍一人。
就在這時，原本空闊的場地從四面八方涌出了無數錦衣衛，他們將蕭衍團團圍住。
徐閣老要挾著女子一步步從台階下走了下來，鋒利的匕首正架在女子脖頸上。
女子依舊被錦布掩蓋著面容，可她腰間系著的香囊是那樣的熟悉，蕭衍幾乎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兵符呢？」徐閣老問。
蕭衍緩緩從腰間將兵符抽了出來，毫不猶豫地丟在了徐閣老面前︰「這是你要的東西。」
徐閣老大抵是沒想到事情會進展得如此順利，一時有些得意忘形，身邊的錦衣衛連忙彎腰將地上的兵符撿了起來。
「閣老，這兵符是真的。」
蕭衍看也沒多看那兵符一眼，目光一直鎖定在女子身上，道︰「你要的東西給你了，本王要的你是不是也該還給本王了？」
見兵符已經拿到，徐閣老也不再想跟他繞彎子，直接將懷中的女子推了出去。
蕭衍順手接過他推過來的女子，然而，幾乎只是短短一瞬間，蕭衍便感受到了不對勁。
她雖然身形衣著與舒婉幾乎一模一樣，可她卻不是舒婉。
舒婉身上的味道他再熟悉不過，是那種似有若無的清香，而不是這樣濃烈的脂粉味！
蕭衍是何其敏銳的一個人，幾乎是一瞬間就知道了徐閣老的用意，因而這女子剛一近他的身，蕭衍就猛地扼住了她的手腕。
垂眸一看，果然，這女子手中赫然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正要往他胸口刺去。
他反應極快，一腳將她踢開，自身也往後撤了幾步。
女子瞬間倒地，頭上的錦布也隨之落地，那張顯露出來的臉分明就是一張陌生的臉。
蕭衍這一腳的力道，足以踢斷她全部的肋骨，女子躺在地上臉色瞬變，捂著胸口便嘔出了一口鮮血。
即便知道對方是女子，他也沒有絲毫的留情，眼中折射出的全是殺氣。
「閣老這是何意？」蕭衍緩緩抬眸，即便聲音依舊是風輕雲淡，可那語氣里卻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那一次也是利用舒婉的樣子將他誘去，也是那一次，差點要了舒婉的命。
一想到這，蕭衍身上的煞氣更甚，攥緊的拳頭，手背上隱隱顯現出暴起的青筋。
「本王再問你一次，舒婉在哪？」他極力隱忍著怒氣，若不是顧念舒婉的安危，這些人恐怕早已死了千萬遍。
周遭的錦衣衛都被他身上自帶的煞氣逼得不敢靠近半分，只做出隨時拼死一搏的姿態。
徐閣老見計劃失敗也不打算再欺瞞，心想著反正現在只有他一人，周圍都是他布下的天羅地網，如今兵符在手，只要殺了蕭衍，局勢即可逆轉。
想到這，徐閣老冷笑道︰「她死了！你不是想見她嗎？今日我便送你去陰曹地府與她團聚！」
說罷，對著一眾錦衣衛道︰「給我殺！聖上說了，只要能殺了蕭衍，賜黃金萬兩，封萬戶侯！」
一瞬間，周遭的錦衣衛紛紛不要命的圍攻了上來，手里的刀劍反射著寒光，城門內殺氣彌漫。
只是，錦衣衛剛準備動手，四面八方就涌出了許多黑衣人，他們手里拿著刀劍，下手非常狠辣，刀劍所至之處，血肉橫飛，無一完好。
徐閣老怎麼也想不到，城中竟然還隱藏了這麼多殺手，他更想不到，這些都是蕭衍一手帶培養的死士。
听見動靜，上官蓉立刻率領眾將直攻城門。
里面正打得火熱，哪里還顧得上守護城門，不消片刻功夫，城門就被攻破，大批士兵蜂擁而入，徐閣老手下的兩千精銳瞬間被殺得片甲不留。
「本王最後問你一遍，她人呢？」蕭衍面無表情地盯著徐閣老，手中的劍還在淌著鮮血，臉上也沾染了幾滴血漬，襯得他宛如從地獄中走出的惡鬼。
不，他就是行走在人世間的惡鬼。
直到那把冰冷的劍抵到了徐閣老的脖子上，蕭衍的聲音猶如從九天寒冰里傳出的聲音︰「本王再問你最後一次！她人呢？」
徐閣老終于後知後覺，一股惡寒打心里蔓延開來，他顫抖著聲音說道︰「她……她真的死了。」
陰沉沉的天籠罩了下來，一絲絲發沉發暗。
而蕭衍的眉頭，亦一絲絲沉壓陰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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