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怎麼，昨天的那幾張名片都已經全部消化吸收了？」
周鵬順手收了第五正的名片，也將自己的名片遞給了第五正，更是隨口聊著一些有的沒的，看起來十分自然隨和的樣子。
就周鵬此時的樣子，就仿佛第五正已經成為他的跟班小弟了一樣。
「那幾家公司我已經全部上網查詢了一遍，有幾家公司在網上還能找到一些痕跡，但是有一家卻什麼痕跡都沒有了。
對。就是這張。不會是破產了吧？」
一邊回應著周鵬的問題，第五正還裝作隨手的樣子，從口袋里拿出昨天的那幾張名片，挑揀了幾下，順手就將那張假名片遞到了周鵬的面前。
第五正此時的態度，似乎像是一次事後總結，又像是一次略顯粗糙的暗示，表明他周鵬給的人脈一點用處都沒有。
「這都是很久之前的老名片了，有公司破產不是很正常嗎？小伙子，跑中介也是要靠腦子的，一張小小的名片不能代表什麼。
咱們人才中介，就是幫工廠老板跑腿的，你要搞清楚那家公司什麼時候忙，什麼時候又需要緊急招人，只有掌握了這個，才能夠更好的通過招人賺錢。
不然就算你找再多的工人，沒有廠子要，那也是枉然。」
不管第五正是有意還是無意，周鵬對此並不怎麼感冒，人都有自己的小聰明，也永遠都只會跟隨對自己有利的大哥。
似乎是為了更好的收攏第五正這個小弟，周鵬適當的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招工經驗，一副給第五正上課的樣子。
「說得也是，這種經驗上的東西確實需要花更多的時間去好好沉澱。例如說那個張雲，運氣好也能夠找到一個好廠子上班。
哎。周老哥，你有沒有覺得，這家倒閉的工廠就是張雲曾經入職的那家呢？
正所謂無奸不商，若是不懂得榨取員工的剩余價值，那還怎麼賺錢？像張雲這種自由散漫的短工都能夠在廠里面過得很好，我嚴重懷疑最先倒閉的就是這一家。」
像是想要和周鵬找到共同話題一般，第五正再次提及了張雲，甚至還裝作順帶一提的樣子，彈著手中的這張假名片，略顯不屑的嘲諷道。
「哈哈哈。沒想到你小子還有點水平。
那幫老板能夠找我們這些中介招臨時工，不就是想要盡可能的降低工廠的招人成本嗎？
咱們當中介賺了錢，場子又節省了開支，可謂是雙贏的局面，不懂這個規律的廠子，倒閉了也是活該。
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突然記起來，讓張雲能夠活得如此滋潤的廠子，似乎就是你手中的這個廠子。」
周鵬浪笑著附和了一句，滿臉的不以為然，又順手拿過那張名片看了幾眼，隨後便將其當做廢牌一般的投射了出去。
看著那張被當做飛牌投射出去的假名片，第五正倒是覺得有戲，他刻意的言語引導，確實讓周鵬隱約回憶起了一些事情。
「那家廠子能夠被吃垮，很顯然不止招聘了張雲這一個吃干飯的，一個能夠以良好待遇作為噱頭的廠子，當初在這市場之中一定掀起過一定的風浪吧。
說不定，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我們這些中介的幫助，自己到這里大手一揮，立馬就是海了去的人往那里跑。
免費吃干飯嘛，總是被人所喜歡的。」
第五正也是哈哈一樂，跟著周鵬的話頭重新構建出一個場景，試圖讓周鵬能夠回憶起一些犯罪集團曾經的風光事跡。
「誰知道啊。每年總有一些公司會到這人才市場里面鬧騰一番，有的是在純裝逼，有的也僅僅只是在配合母公司做一下廣泛的宣傳，真正能夠招聘的，還是少之又少。
在這種裝逼公司的映襯之下，一個小廠子又能有多少能量？
我估計啊，當初張雲進入到那個廠子之中，應該是純屬運氣好，又或者是不知道從那里的人脈打听到這個消息，便得了這樣的際遇。」
周鵬確實是經驗豐富，分分鐘就將一些特殊的情況給講了出來，並沒有順著第五正的話題往下回憶。
通過這樣的陳述，第五正也隱約猜測到，周鵬手中的這張假名片，應該是從張雲的手中獲取的。
「這麼說來，周老哥手中的那張名片，應該是從張雲手中獲得了咯？
如此看來，周老哥當初沒有一同去那家廠子里面享福，真是一件憾事。」
第五正裝作一副調侃的態度，將自己心中的重要問題直接呈現在明面之上。
經由第五正這麼一調侃，周鵬也是一愣，然後才附和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真記起來，當初就是張雲給我的這張名片。
看當初張雲的那個樣子，欣喜之中帶著些許神神叨叨的感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吃到了什麼好福利。
又或者，張雲干脆就是進了一個傳銷窩點，他所說的那些好福利，不過就是他設想虛構出來的。
這麼一想，當初沒有跟著張雲一同前往那家廠子里面享清福，或許是一件再明智不過的事情。
想想張雲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在市場里面出現了，不會是再次進入到這種傳銷組織之中享清福去了吧？」
在第五正的誘導和不斷調侃之中，周鵬也進入到了一種狀態，滿嘴的胡咧咧，一身的沒有正行，在他的口中，張雲僅僅只是一個供他揶揄的笑話而已。
想想也是，周鵬更多只是在習慣性的單方面關注張雲，或許對于周鵬來說，張雲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個有一點利用價值的笑話吧。
周鵬此言一出，倒是讓第五正浮想聯翩，犯罪集團在B市租賃的那個小店鋪，怎麼也不像是一家工廠的樣子，難道他們接觸張雲這種炮灰的方式，真的類似于傳銷洗腦的方式嗎？
暫時壓下自己心中的這種念頭，第五正再次誘導道︰「周老哥。若是張雲正是中了傳銷的套路，那麼在他被騙之後，應該會在市場中引起一陣輿論風潮的，當時應該還有很多人想要叫冤喊屈吧？」
「這倒不至于，被傳銷騙了，也不至于跑到市場來哭鬧，這不是純粹的想挑水卻找錯了碼頭嗎。
不過，以張雲在市場之中的人脈關系，我估計他也拉不到幾個人入伙，這倒是不幸中的萬幸。」
周鵬的這種回答，已經顯示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剩余價值可以去挖掘了。
第五正估計，這周鵬就是一個愛交朋友又閑不住的人，平時喜歡觀察各種人物，對于張雲的留意也不過就是順帶的。
某天偶爾見到張雲心情迥異于平常，便隨口詢問了幾句，張雲便順水推舟的將那張假名片給他了。
這樣的特性，也是周鵬這種人脈關系的弊病之處，雖然他于不經意之間與犯罪集團之間搭上了一層關系，但是他對于事情的了解，也僅止于此。
最後又隨意的客套了幾句，第五正便找個借口轉身離開了。
由于周鵬自己的特性，他與張雲之間不過就是點頭之交的關系，想要尋找到具體的目擊者，還是只能如大海撈針一般的繼續細細尋找。
沒有任何的技巧，拿著名片在人堆里面慢慢詢問就對了，只可惜，這種在好幾年前的事情，確實不像是一兩句詢問就能夠輕易回憶起來的。
再者，詢問者和被問者之間也沒有任何的關聯性，就算對方真的是目擊者，也可能因為怕麻煩的關系而矢口否認掉。
這樣的情況在第五正的面前反復重演，被累得夠嗆的第五正只能略顯心累的坐在一處台階上，看著面前來來往往的人群，再次陷入到了沉思。
在一處地方反復深耕，真的能夠走通嗎？又或者說，這種費時費力的普篩，不會不存在一些未曾留意的缺陷呢？
仔細的想了想，第五正覺得還真有可能。
當初想到要去徹查這處人才市場的時候，第五正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市場之中巨大的人流量對于普篩的巨大障礙，更何況要問的東西還是好幾年前的陳年往事，這就讓普篩變得更加的艱難了。
換個角度想一想，當初犯罪集團在這B市收羅組織炮灰角色的時候，只要小心謹慎一點，不弄出一些明顯的記憶點出來，肯定不會害怕幾年後警方的重新調查。
第五正此時搜查得有多痛苦，犯罪集團當初的低調舉動就有多成功。
都說時間是公平的，站在現在的視角去看，它對于犯罪集團的幫助確實一視同仁。
那麼，此時似乎只有重構當初犯罪集團挑選炮灰目標的條件，才能夠進一步的反推出更好的篩選條件。
沒有任何的辦法，第五正也只能硬著頭皮開始帶入到犯罪集團的視角之中。
根據張雲身上所具備的特性，其最為顯著的特性，便是在某種程度上對社會產生過一定的幻滅情緒，是生活之中的弱者，是被紅塵俗世所拋棄的人。
其社會關系最好是孤立的，至少也應該是朋友很少的那種。
對于社會關系很少這一條，第五正倒是覺得很有必要著重考慮一下。